“然后呢?”
“然后------谢曜,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灵魂存在吗?”
他以前不相信真有所谓的灵魂,但是现在,他希望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而玉烟此刻正在天上看着,看着大康朝用不了多久就会天翻地覆。
烟入空中,飘飘渺渺,越来越淡,终至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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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筝伴奏,传来了女人的吟唱:“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玉烟在乐声中睁眼,洁白的墙壁,衣柜,书桌,电脑。
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影,正在那里自弹自唱着那首《女人花》。
那么背影,竟是想了千百遍的!
“妈!”玉烟喊一声,声音既陌生却又有着某种熟悉。
乐声戛然而止。
那个背影缓缓的回过头来,不确定的看向这边,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我肯定又幻听了!”
“妈!”玉烟再喊一声,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费颂雅这才打了个激灵,由于起的太猛,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摇了摇,然后定了定神,缓缓的走向床边。“玉烟,你醒了吗?再叫一声!”
“妈!”玉烟就又哽咽着喊了一声。
“哎!”费颂雅应声,然后扑到玉烟身上,放声大哭。
玉烟也跟着哭,原来,只有柳烟的死才能让她回到现代啊。
良久,费颂雅抬头,抓住玉烟的手贴在脸上,还是哭一阵,笑一阵。
玉烟挤掉眼泪,终于看清了,妈妈花白的头发和增多的皱纹,竟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玉烟的眼泪就又汹涌而出,这应该都是被她所累吧!
母女俩痛哭完了,玉烟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妈妈,拿我十二岁的照片来!”
费颂雅不明所以,但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相册来,手忙脚乱的翻出玉烟十二岁的照片,拿到了玉烟的面前。
玉烟抬手,摩挲着那张旧照片,纤细的眉,笑弯的眼,俏皮的嘴角,竟是那般的相同。
费颂雅诧异的问:“怎么了,这是?”
玉烟抬头看着她,“妈,你相信吗?我在另一个时空里见到了十二岁的自己。”
费颂雅的手就摸向玉烟的额头,“睡了那么久,可能做奇怪的梦了。一会儿给你李叔叔打电话,让他明天开车过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是梦吗?
玉烟就陷入了疑惑,可如果是梦境,为何自己感觉那一幕一幕是那样的清晰?
梦应该是片段的才对!
而她脑中的一切却是连贯的,最关键的,里面的人物还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可是现在,她没有空去想那些了,她被新的东西勾了去。
“李叔叔?”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而且妈妈指挥起人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费颂雅的脸一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事的吗?”
玉烟叹气,那样不堪的一幕,她怎么会忘记。
她本在西医院的中医科上班。
那天去心病科为一个心衰的病人会诊,却不巧碰到了医闹。只因为病人死在介入治疗的台子上,家属就不依不饶。
她会诊出来,正碰到了家属群情激奋,对一切穿白大褂的都进行攻击。
然后她就在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被扔到了墙上。
醒来,就是昭县的绘稷山了。
瞧!如果是梦境,她为何会连地名记得那么清楚?
玉烟问:“我出事,与李叔叔有什么关系?莫非他当时也参与了医闹?”
费颂雅摇摇头,“他是李吉儿的父亲,李吉儿就是你当时会诊的那个病号。”
“原来是这样啊!”对李吉儿的父亲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那个女孩,因为久病的关系,竟是很别扭的主儿呢!
那样的性情,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林黛玉。
第二天,玉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李叔叔。跟她亲生父亲差不多年纪,来看她的次数却远超了有血缘的那个上百倍。
想想,还挺悲哀的。
她出事,本与李承哲父女没有直接的关系的,他大可以装成路人。
却在听说她变成了植物人之后,三番两次的来看她。
只因为,他觉得,花一样的年纪,不该过早的枯萎。
同有一个生病的女儿,可谓同病相怜了,一来二往,便渐渐的熟识了起来。
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玉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早已互生了情愫的。
而她,乐见其成。
毕竟,对于一个死过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医生检查后,声称,玉烟能够醒来,完全是个奇迹。
玉烟清楚的很,所谓的奇迹都是人创造的。
没有妈妈日夜不舍的照料,没有那天天响彻在房间的古筝乐曲,奇迹是创造不出来的。
接下来的数日,玉烟渐渐的康复,终止于能跑能跳,与正常人无异。
在妈妈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玉烟才知道,她躺在床上的这半年,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
赐给她柳姓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家族,已经土崩瓦解了。
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怎么?”皇上挑眉,“你敢质疑朕?”
沈廷钧道:“不错!就是质疑了!若是玉儿这酒中无鬼,那皇上就准许臣喝喝看吧!”
“你------”皇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反了!”
“钧儿,不许胡闹!”元炫彩起身。
“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沈瑸一把将元炫彩拽住。
太后老大不乐意道:“就这么点儿事,看看你们搞的剑拔弩张的。此事,哀家做主了。两个孩子,就换了喝吧!窠”
皇上一甩手,就将面前的酒杯扫了出去。
沈廷钧却不管他,定定的盯着玉烟,然后抬手去拿玉烟手中的酒杯。
玉烟紧抓着不放,叹了口气,道:“沈廷钧,你可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吗?”
沈廷钧道:“我说过,在我心中,你的命绝对比我的重要!”
玉烟松了手,同时从他的手中接过他那杯。“沈廷钧,你我虽未正式拜堂,但是拜堂之后的事却全都做了。”
沈廷钧的嘴角就抽动了一下,如此生死关头,她说起那夫妻之事好吗?
玉烟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今天,就借着这御赐之酒,来个交杯酒吧!”
“好!”沈廷钧答得干脆。
于是,两人深情凝视,然后手臂交叉,同时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酒入肠,瞬间火辣辣。
“玉儿------”沈廷钧急切的开口。
玉烟却竖起食指到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如此的迫不及待,是想要交代遗言吗?
“玉儿,你听我说!”沈廷钧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旦我有个什么,韩松会带你出去。”
玉烟只是笑着看他,眼中布满血丝,一夜没睡,就是想着要替她死,然后安排她的出逃之路吗?
他是宁愿死,也不打算逆天的吗?
元炫彩就猛的挣脱了沈瑸的钳制,奔了过来,“钧儿,你觉得如何?”
玉烟冲着元炫彩一笑,朗声道:“殿下放心,只要玉烟活着,就会保他无事!”
玉烟说完就在众人的唏嘘声中爬上了台子,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个酒杯。
不知是谁惊喊了一句:“没有蝴蝶了!”
玉烟是上去了,但是蝴蝶却没有上去。
沈廷钧的心就在瞬间下沉,浑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他的脑中突然蹦出了她刚才的那句问话:沈廷钧,你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蝴蝶离我而去吗?
他没来得及问,而她也没来得及说的答案,为何让他的心中有了莫名的恐惧。
“玉儿!”沈廷钧大喊着往前奔了两步,却又猛的停住。
他突然看到了,玉烟的嘴角流出了血迹。
沈瑸惊叫:“钧儿的酒杯中有毒!”
登时就有好几个酒杯撞地的声音响起。
毒害平祝王爷!
会是谁?
在场的人,除了看向台上的玉烟,就是看向桃妃了。
玉烟扫视一下众人,勾唇一笑,道:“皇上当初赶我出平祝王府,用的借口是人言可畏。你们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吗?人言为信,信者信石也!信石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如果不知道,那么砒霜呢?”
砒霜之毒,在这古代应是无药可解的吧!
“不!”沈廷钧大喊一声,一个跨越就上了台子,然后及时的托住了玉烟倒下的身体。
玉烟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呼,有喊“玉姐姐”,有喊“烟儿”------
“不!不不!”沈廷钧猛烈的摇着头,“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玉烟就将那个酒杯举到他面前,“砒霜!信石!确实是人言可畏啊------沈廷钧!”
“玉儿!玉儿!”沈廷钧握住她的手,连同那个酒杯。“你是鬼医啊!快告诉你,你肯定有办法救你自己的,对不对?”
玉烟苦笑,“中毒的若是你,我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治。但是------医不自医啊!沈廷钧!”
“我在!”沈廷钧哽咽道。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
砒霜!砒霜!大毒之物,他还真没听说过谁中了砒霜之毒还能活的。
玉烟哑声道:“现在,大康朝只有一个人可以救我!”
“你是说神医花果?”沈廷钧这次反应挺快,“可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呀?”
玉烟就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准确的指向皇上,“他知道!”
而皇上此刻则一脚踢向瘫软在地的桃妃。
沈廷钧就抱着玉烟跳下了台子,跪倒在皇上面前,“求皇上救救玉儿!”
皇上则大喊:“传太医!赶紧传太医!”
玉烟看着皇上的虚假表演,只觉
得好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一阵呕吐后,四肢百骸都疼了起来。
玉烟皱了小脸,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可怜兮兮的转向沈廷钧,“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咱两人必须死一个,才能消解皇上的怀疑。”
“死到临头了,你还妖言惑众。”皇上怒吼。
玉烟就卑微的乞求道:“柳烟的确是死到临头了,所以,恳请皇上------柳烟走后,还跟以前一样对待平祝王爷吧------他对皇上------对朝廷------那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沈廷钧用力的把玉烟抱在怀里,“我错了!是我错了!玉儿,求你别走!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玉儿------”
“沈廷钧,在我的心中------你的命也比我的重要!照顾柳雪!”玉烟抬手,摸向自己的怀里,然后掏出了一缕丝发在手中。
“这是------”沈廷钧眼一疼。
“那日的结发啊!”玉烟本想把结发呈到她面前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沈廷钧仰头怒吼。
然后放了玉烟,爬到皇上面前,抱着皇上的腿,恳求道:“臣跟随皇上多年,从未求过皇上!现在,臣求皇上,放神医花果出来吧!只要能救活玉儿的命,臣愿意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