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烟灭

“然后呢?”

“然后------谢曜,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灵魂存在吗?”

他以前不相信真有所谓的灵魂,但是现在,他希望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而玉烟此刻正在天上看着,看着大康朝用不了多久就会天翻地覆。

烟入空中,飘飘渺渺,越来越淡,终至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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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筝伴奏,传来了女人的吟唱:“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玉烟在乐声中睁眼,洁白的墙壁,衣柜,书桌,电脑。

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影,正在那里自弹自唱着那首《女人花》。

那么背影,竟是想了千百遍的!

“妈!”玉烟喊一声,声音既陌生却又有着某种熟悉。

乐声戛然而止。

那个背影缓缓的回过头来,不确定的看向这边,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我肯定又幻听了!”

“妈!”玉烟再喊一声,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费颂雅这才打了个激灵,由于起的太猛,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摇了摇,然后定了定神,缓缓的走向床边。“玉烟,你醒了吗?再叫一声!”

“妈!”玉烟就又哽咽着喊了一声。

“哎!”费颂雅应声,然后扑到玉烟身上,放声大哭。

玉烟也跟着哭,原来,只有柳烟的死才能让她回到现代啊。

良久,费颂雅抬头,抓住玉烟的手贴在脸上,还是哭一阵,笑一阵。

玉烟挤掉眼泪,终于看清了,妈妈花白的头发和增多的皱纹,竟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玉烟的眼泪就又汹涌而出,这应该都是被她所累吧!

母女俩痛哭完了,玉烟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妈妈,拿我十二岁的照片来!”

费颂雅不明所以,但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相册来,手忙脚乱的翻出玉烟十二岁的照片,拿到了玉烟的面前。

玉烟抬手,摩挲着那张旧照片,纤细的眉,笑弯的眼,俏皮的嘴角,竟是那般的相同。

费颂雅诧异的问:“怎么了,这是?”

玉烟抬头看着她,“妈,你相信吗?我在另一个时空里见到了十二岁的自己。”

费颂雅的手就摸向玉烟的额头,“睡了那么久,可能做奇怪的梦了。一会儿给你李叔叔打电话,让他明天开车过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是梦吗?

玉烟就陷入了疑惑,可如果是梦境,为何自己感觉那一幕一幕是那样的清晰?

梦应该是片段的才对!

而她脑中的一切却是连贯的,最关键的,里面的人物还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可是现在,她没有空去想那些了,她被新的东西勾了去。

“李叔叔?”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而且妈妈指挥起人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费颂雅的脸一红,“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出事的吗?”

玉烟叹气,那样不堪的一幕,她怎么会忘记。

她本在西医院的中医科上班。

那天去心病科为一个心衰的病人会诊,却不巧碰到了医闹。只因为病人死在介入治疗的台子上,家属就不依不饶。

她会诊出来,正碰到了家属群情激奋,对一切穿白大褂的都进行攻击。

然后她就在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被扔到了墙上。

醒来,就是昭县的绘稷山了。

瞧!如果是梦境,她为何会连地名记得那么清楚?

玉烟问:“我出事,与李叔叔有什么关系?莫非他当时也参与了医闹?”

费颂雅摇摇头,“他是李吉儿的父亲,李吉儿就是你当时会诊的那个病号。”

“原来是这样啊!”对李吉儿的父亲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那个女孩,因为久病的关系,竟是很别扭的主儿呢!

那样的性情,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林黛玉。

第二天,玉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李叔叔。跟她亲生父亲差不多年纪,来看她的次数却远超了有血缘的那个上百倍。

想想,还挺悲哀的。

她出事,本与李承哲父女没有直接的关系的,他大可以装成路人。

却在听说她变成了植物人之后,三番两次的来看她。

只因为,他觉得,花一样的年纪,不该过早的枯萎。

同有一个生病的女儿,可谓同病相怜了,一来二往,便渐渐的熟识了起来。

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玉烟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早已互生了情愫的。

而她,乐见其成。

毕竟,对于一个死过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医生检查后,声称,玉烟能够醒来,完全是个奇迹。

玉烟清楚的很,所谓的奇迹都是人创造的。

没有妈妈日夜不舍的照料,没有那天天响彻在房间的古筝乐曲,奇迹是创造不出来的。

接下来的数日,玉烟渐渐的康复,终止于能跑能跳,与正常人无异。

在妈妈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玉烟才知道,她躺在床上的这半年,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

赐给她柳姓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家族,已经土崩瓦解了。

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怎么?”皇上挑眉,“你敢质疑朕?”

沈廷钧道:“不错!就是质疑了!若是玉儿这酒中无鬼,那皇上就准许臣喝喝看吧!”

“你------”皇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反了!”

“钧儿,不许胡闹!”元炫彩起身。

“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解决!”沈瑸一把将元炫彩拽住。

太后老大不乐意道:“就这么点儿事,看看你们搞的剑拔弩张的。此事,哀家做主了。两个孩子,就换了喝吧!窠”

皇上一甩手,就将面前的酒杯扫了出去。

沈廷钧却不管他,定定的盯着玉烟,然后抬手去拿玉烟手中的酒杯。

玉烟紧抓着不放,叹了口气,道:“沈廷钧,你可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吗?”

沈廷钧道:“我说过,在我心中,你的命绝对比我的重要!”

玉烟松了手,同时从他的手中接过他那杯。“沈廷钧,你我虽未正式拜堂,但是拜堂之后的事却全都做了。”

沈廷钧的嘴角就抽动了一下,如此生死关头,她说起那夫妻之事好吗?

玉烟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今天,就借着这御赐之酒,来个交杯酒吧!”

“好!”沈廷钧答得干脆。

于是,两人深情凝视,然后手臂交叉,同时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酒入肠,瞬间火辣辣。

“玉儿------”沈廷钧急切的开口。

玉烟却竖起食指到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如此的迫不及待,是想要交代遗言吗?

“玉儿,你听我说!”沈廷钧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旦我有个什么,韩松会带你出去。”

玉烟只是笑着看他,眼中布满血丝,一夜没睡,就是想着要替她死,然后安排她的出逃之路吗?

他是宁愿死,也不打算逆天的吗?

元炫彩就猛的挣脱了沈瑸的钳制,奔了过来,“钧儿,你觉得如何?”

玉烟冲着元炫彩一笑,朗声道:“殿下放心,只要玉烟活着,就会保他无事!”

玉烟说完就在众人的唏嘘声中爬上了台子,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个酒杯。

不知是谁惊喊了一句:“没有蝴蝶了!”

玉烟是上去了,但是蝴蝶却没有上去。

沈廷钧的心就在瞬间下沉,浑身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他的脑中突然蹦出了她刚才的那句问话:沈廷钧,你知道什么时候这些蝴蝶离我而去吗?

他没来得及问,而她也没来得及说的答案,为何让他的心中有了莫名的恐惧。

“玉儿!”沈廷钧大喊着往前奔了两步,却又猛的停住。

他突然看到了,玉烟的嘴角流出了血迹。

沈瑸惊叫:“钧儿的酒杯中有毒!”

登时就有好几个酒杯撞地的声音响起。

毒害平祝王爷!

会是谁?

在场的人,除了看向台上的玉烟,就是看向桃妃了。

玉烟扫视一下众人,勾唇一笑,道:“皇上当初赶我出平祝王府,用的借口是人言可畏。你们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吗?人言为信,信者信石也!信石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如果不知道,那么砒霜呢?”

砒霜之毒,在这古代应是无药可解的吧!

“不!”沈廷钧大喊一声,一个跨越就上了台子,然后及时的托住了玉烟倒下的身体。

玉烟听到了,很多人的惊呼,有喊“玉姐姐”,有喊“烟儿”------

“不!不不!”沈廷钧猛烈的摇着头,“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玉烟就将那个酒杯举到他面前,“砒霜!信石!确实是人言可畏啊------沈廷钧!”

“玉儿!玉儿!”沈廷钧握住她的手,连同那个酒杯。“你是鬼医啊!快告诉你,你肯定有办法救你自己的,对不对?”

玉烟苦笑,“中毒的若是你,我或许还可以想办法治。但是------医不自医啊!沈廷钧!”

“我在!”沈廷钧哽咽道。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

砒霜!砒霜!大毒之物,他还真没听说过谁中了砒霜之毒还能活的。

玉烟哑声道:“现在,大康朝只有一个人可以救我!”

“你是说神医花果?”沈廷钧这次反应挺快,“可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呀?”

玉烟就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准确的指向皇上,“他知道!”

而皇上此刻则一脚踢向瘫软在地的桃妃。

沈廷钧就抱着玉烟跳下了台子,跪倒在皇上面前,“求皇上救救玉儿!”

皇上则大喊:“传太医!赶紧传太医!”

玉烟看着皇上的虚假表演,只觉

得好笑。却已经笑不出来,一阵呕吐后,四肢百骸都疼了起来。

玉烟皱了小脸,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可怜兮兮的转向沈廷钧,“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咱两人必须死一个,才能消解皇上的怀疑。”

“死到临头了,你还妖言惑众。”皇上怒吼。

玉烟就卑微的乞求道:“柳烟的确是死到临头了,所以,恳请皇上------柳烟走后,还跟以前一样对待平祝王爷吧------他对皇上------对朝廷------那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沈廷钧用力的把玉烟抱在怀里,“我错了!是我错了!玉儿,求你别走!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玉儿------”

“沈廷钧,在我的心中------你的命也比我的重要!照顾柳雪!”玉烟抬手,摸向自己的怀里,然后掏出了一缕丝发在手中。

“这是------”沈廷钧眼一疼。

“那日的结发啊!”玉烟本想把结发呈到她面前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沈廷钧仰头怒吼。

然后放了玉烟,爬到皇上面前,抱着皇上的腿,恳求道:“臣跟随皇上多年,从未求过皇上!现在,臣求皇上,放神医花果出来吧!只要能救活玉儿的命,臣愿意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