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机的身体就摇了摇,“主动失忆?”
玉烟道:“放弃复国,选择医术,为的什么?复国是害人的,而医者,则是救人的。这样的选择,恰恰说明了他的仁心和爱心。他只想做一个悬壶济世的人,到头来,别人却还是没有放过他。一场灭门惨案,彻底击垮了他的内心。”
“棋盘来了!”花果自己抱着棋盘气喘吁吁的吃力的跑来。
姚诚悻悻的跟在身后,想来是被拒绝了。
桌子、凳子重新摆好。
众人联手捡起散落的棋子。
花果往凳子上一坐,摩拳擦掌道:“吴公公,来吧!还说你今天没时间陪我,害我郁闷了好久,却原来是骗我的!”
这话听来,多少带点儿孩子气了。
吴公公看看玉烟,犹疑道:“这------”
玉烟走过去,笑着对花果道:“吴公公的确很忙。所以,这盘棋,不是有他来陪你下,而是由平祝王爷陪你下。”
“平祝王爷是哪棵葱?”花果皱了眉头,翻着白眼。
玉烟笑,将沈廷钧推到了棋盘前。“平祝王爷就是吴公公的师弟啊!不过,他的棋技可是远远在吴公公之上的。而且他位高权重,只要你能打败他,什么条件他都会打败你。”
“有那么厉害吗?”花果拧眉沉思,似乎是个很难下的决定。
沈廷钧也拧眉,幽怨的看着玉烟,“你这样子把我推出来,真的好吗?就不怕他火气上来
,一掌劈死我啊?”
玉烟道:“吴公公刚才说了,他的棋技是跟着先皇学的。你自幼跟在先皇身边,若说嫡传,那就绝对在吴公公之上了。我说的对吗,吴公公?”
吴公公讪笑,“厉害啊!王爷十岁时就能与先皇打成平手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厉害两个字是说给谁的。
花果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就跟你下!可是输赢总得有说法吧!”
沈廷钧道:“你若赢了,就放你离开这皇陵,如何?”
花果转动眼珠,摇摇头,“我要想走,这皇陵能困得住我?我天天在这里有棋可下,为何要离开?不好!不好!有了!就把这个小姑娘留给我说话解闷,如何?”
“噗——”云竹没忍住,笑喷了出去。
被沈廷钧两眼一瞪,立马憋得脸通红。
沈廷钧的脸色就极其难看,他原先还想着要不要让着这老头,现在看来,必须得全力以赴了。
“那你要是输了呢?”玉烟好笑的问。
花果一摊手,冲着沈廷钧努嘴道:“愿赌服输,他说了算。”
玉烟嘻嘻笑,“他听我的!所以,你要是输了,就跟着树上的那个老头走,如何?”
花果顺着玉烟的指向看过去,“不好!他不会下棋!”
玉烟道:“你没问,怎知道他不会?”
花果恨恨的目光毕露,“他打坏了我的棋盘!真正的爱棋之人是断不会那么做的。”
魏玄机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我想到了!”花果拍手,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沈廷钧,“如果我输了,就拜你为师!”
“噗——”云竹再也忍不住,跳开到三米之外,大笑了起来。
沈廷钧就只能哭笑不得的看向玉烟了。
玉烟拉他坐到石凳上,柔声细语道:“加油!输了我,你这一辈子可要注定孤独了。”
沈廷钧重重的叹气。
他当然不能输啊!
可是,他也不想赢啊!
真要整个老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师傅师傅的叫,他肯定会疯掉。
观棋不语。
魏玄机捂着胸口,往旁边走。
玉烟追了过去,“先生,这是要走吗?”
魏玄机站住脚,“老夫是来带他走的!他不走,老夫自然是不会走的。”
玉烟道:“先生不觉得,现在的花果,过得很开心吗?”
魏玄机道:“如同傻子一般的活着,有什么可开心的?”
玉烟道:“先生真的这么想吗?敢问先生,花果他老人家为何终生未娶?”
魏玄机一愣,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玉烟道:“在我看来,他是怕他的后代还承受跟他一样的痛苦吧!吴公公,那边有个亭子,咱们到那边说话吧!老爷子,慢点儿!”
谢老爷道:“老了!其实,真要能够返老还童,应是很快乐的吧!”
这话,就是说给有心人听的了。
几人就移身到了不远处的八角亭。
玉烟看向吴公公,“公公就是用刚才那招困住神医花果的吧?”
吴公公看戏谢老爷,道:“谢大人,你们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厉害丫头啊?”
谢老爷道:“老夫肯走这一遭,也正是被这丫头所折服啊!所以,公公有些事,也就别藏着掖着了。”
吴公公道:“先皇驾崩后,咱家就来守着皇陵了。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日子其实是有些难以打发的。后来,花神医就被送到了这里。初时怕他跑了,所以就关押着。咱家敬他医术高超,就经常跑去跟他说说话。”
玉烟道:“再后来就干脆下下棋?”
吴公公道:“正是!然后他就慢慢的沉迷。”
云竹道:“那他又是如何被放出来的呢?”
玉烟道:“对棋的沉迷是很容易上瘾的,神医花果一旦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棋局上,就慢慢的痴傻了。”
吴公公抬手,摸一把额头上的汗,“咳咳!其实,日日的相处,也是会产生感情的。见他已经没有了离去的心,再者说了,长期关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所以就任他在皇陵内行走。”
玉烟挑眉,“真是这样的吗?单纯的下棋,没有赌注的话,应该会少了色彩吧。所以,他能够从屋子里走出来,应该是从棋局上赢来的。而吴公公能够越活越年轻,怕也是从神医花果那里赢来的吧!”
刚才花果往棋盘旁边一坐,一开口就是要输赢的说法,足见这个游戏规则应该经常用的。
吴公公叹气,“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柳二小姐。”
玉烟微微一笑,看看枰柳树下正在对弈的两人,再看看谢老爷,道:“老爷子,先皇驾崩前,应该是请过神医花果给他看病的吧?”
谢老
爷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转换话题问这个,而且还是问到了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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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弟,是你吗?”魏玄机到了近前,搓着双手,试探着问。明明心情很急切,却有些迟疑了。
端坐之人还是没有反应。
玉烟他们稍稍移了移位置,从侧面看过去,他的前面是一个石头棋盘呙。
一个人下棋?
魏玄机却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与其面对面,“花老弟?”
眉毛都没抬一下,目光还是专注在面前的石桌上。
魏玄机急了,一掌下去,石桌从中间断裂。
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伴随着一跃而起,一掌就拍在了魏玄机的胸前。
众人不由得惊呼醣。
魏玄机毫无防备,直接就飞了出去,擦着枰柳树干,跌坐在地上。
身体是痛的,却应该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嘴角渗出了血迹,顾不得擦。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发力的人。“你居然对我动手?”
“你还我的棋来!你赔我的棋局!”花果终于出声,出口的话却是令人哭笑不得。
嘴上念叨着,人却又冲着魏玄机而来。
魏玄机不动,面色却已是铁青。
只见白影一闪,云竹飞身上前,接住了花果的招式。
玉烟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花果的武功的确不错。也就难顾洪缨不是他的对手了。
云竹哇啦哇啦大叫:“沈廷钧,你赶紧想办法啊!我可不是来找人打架的呀!”
沈廷钧道:“他武功是不弱,但体力上明显不济。你就再跟他耗一会儿吧!把他的力气耗没了,他也就没脾气了。”
“沈廷钧!”云竹手脚不停,嘴里继续大叫,“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他旁边那个丫头,你赶紧支个招啊!”
玉烟只是幽幽的吐了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医花果啊!”
从最初,她的命运就跟这个人绑在了一起。
想象中,他该是怎样的玉树临风,该是怎样的精神矍铄,智慧非常。
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看那魏玄机由铁青转为苍白的脸,身体上的伤还是其次,最难以承受的怕是心里的伤吧!
处心积虑了这许多年,只为了营救自己的好友。
期间,害了多少善良的无辜,纵容了多少邪恶的奸佞,可谓不计其数了吧!
到头来呢?
换来的却是重重的一击。
他所做的一切,现在看来,是否还是值得的呢?
谢老爷捋着胡须感叹,“看相貌,的确是神医花果。只是这性情,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魏玄机却猛的跳起,加入了缠斗。
云竹很自然的就获得了解放,直奔玉烟他们而来,“好你们两个啊!居然见死不救!”
玉烟叹口气,“活该!那本是人家两个好友之间的事,你瞎搀和什么?”
“你------”云竹就气鼓了腮帮子。
他无语反驳,人家说的很对,的确是他自己要挺身而出的。
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就只有自己受了。
这样子说来,此刻的魏玄机,是不是也是自作自受呢?
玉烟转向打斗的两人,道:“会不会一见面就打,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沈廷钧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排除真的有那种相处模式。但是,这两个人的,显然不是。”
谢老爷道:“不错!这神医花果拼起来,完全是六亲不认的架势。丫头,得想个办法呀!”
玉烟提高了声音大喊:“花神医,你唯一的徒弟,柳烟已经因你而死了。”
场中没有变化。
玉烟再喊,“就在刚刚,你唯一的妹妹花香,也因你而死了。”
打斗还是没有停止。
玉烟抿一下嘴,扭头,问道:“这个花果,应该是已经失忆了吧,吴公公?”
吴公公叹气,“柳二小姐还真是心思敏锐啊!花神医自从八年前被送到皇陵来,对于过去的人事,的确都已经不记得了。”
所有的人就都倒吸了口凉气。
谢老爷道:“这就难怪了!”
玉烟皱眉,“也就是说,他根本就已经忘了他前朝太子的身份,忘了他是神医,更有甚者,忘了他的好友神算魏玄机。”
吴公公道:“不!有些没忘!治病救人没忘,还很热衷于下棋。”
玉烟看看呆愣在一边的姚诚,“姐夫哥,你不上场吗?”
姚诚皱了脸,“那是主公啊!我怎么能对主公动手呢?”
他苦寻了八年的主公,就藏在这凌岱山里,与他可谓是一步之遥。
上天做这样的安排,也太具有讽刺了吧?
玉烟道:“难道你
想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吗?你的主公,已经不是从前的主公了。”
姚诚咬着唇,“无论主公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主公!”
真是榆木脑袋啊!玉烟在心里暗骂。
谢老爷道:“丫头!再打下去,那魏先生怕是要吃亏啊!”
玉烟眯了眼睛,那是肯定的。神医花果肯定会使出全力,但是魏玄机可是会有所保留的。
玉烟然后转向吴公公,“刚才的棋盘,应是象棋。看来,公公对各种棋都很精通啊!”
吴公公谦虚的笑笑,“哪里?先皇爱棋,咱家没事的时候就观摩,或者陪下。慢慢的,咱家也就懂了些道道。”
玉烟就重重的看了沈廷钧一眼,然后道:“这皇陵之内可还有别的象棋棋盘吗?”
吴公公道:“自然是有的!花神医房里就有!”
玉烟扯动嘴角,朗声道:“吴公公,我家平祝王爷的棋技怕是不在你之下呢!要知道,他的棋可是先皇亲自教的呢。他今日此来,正是特意跟你切磋的。”
吴公公一愣,看向沈廷钧。
沈廷钧却正看着玉烟,然后就看到了玉烟狡黠的笑容。随即配合道:“公公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