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福把茶在桌上放下,又出去遣了几个奴才进来准备炭火。他刚要把窗户关上,却被她阻止了。“就这样开着吧。”
孙永福担忧的道:“虽已开春,可夜风太凉,多吹了对身子不好。”
慕锦华摇摇头,“我觉得这样甚好。”
听了这话,孙永福更是忧心,不再听她的吩咐直接把窗户合上了,“公主,请恕咱家多嘴一句,玉公子一天都没回来,听说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再喝下去,如何是好。”
她手一顿,不小心被纸签划破了指头,鲜血流了下来,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只是因为在这冷风中吹得太久,手脚早已被冻得发麻。
孙永福一见急忙招呼婢子进来,翻出药箱给她涂抹药膏。才触及那只手,仿若寒冰。
孙永福呀了一声,心疼道:“公主何必折磨自个,拿自己身体出气?奴才不知你与玉公子置什么气,可后日便是大婚,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再说?奴才看,今日玉公子是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在酒楼喝酒。公主究竟在顾虑什么,奴才是真心不明白,也不得不为玉公子感到冤屈了。”
慕锦华抬起眼来,“你说他是为何喝醉的?”她倒是觉得,他是为了傅落雪才喝醉的。
“当然是因为那一剑而误会了,奴才虽然不懂这些情爱,但是眼里看得清楚,当时玉公子眼中满是失望,可是奴才从未看到过的。”
是这样吗?难道不是为了傅落雪?慕锦华微微闭上酸涩的眼睛,很快又睁开,美眸中满是迷茫。“孙永福,你跟着我也不久了,或许你看我比我看自己还要看得清。你说我该如何?”
“不委屈自己。”孙永福简单意骇。
“怎么说?”她的唇角上扬,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之色。
“咱家不懂公主的担忧和顾虑,不过咱家明白,公主心里是有玉公子的。同样的,玉公子心中也有公主。这么多苦公主都熬过来了,为什么迟迟过不了这一关?公主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无论是什么,婚事将近,公主与玉公子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培养感情。难道真的要在大婚之际各自痛苦猜忌一辈子都后悔吗?”
慕锦华眼眸闪了闪,“我该去争取吗?”
“公主太过骄傲,玉公子也同样骄傲。不过老奴见过玉公子放下身段,却从未见公主不设心防。公主不妨去问问清楚,有句古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公主与其在这发愁,不如直接去问。”
慕锦华有些动摇了,但是心内的担忧和郁结一时半会很难解开。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公主莫要等到玉公子爱上其他人,才来追悔莫及。玉公子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奴才说句不得体的话,公主在宫中那么多年,肯定见过不少多妃嫔千方百计使手段爬上龙床,外面女子千千万,更是防不胜防啊。公主当真要把玉公子推向他人?其他人不说,还有那位万小姐,可是一直都在背后虎视眈眈。”
!!
酒壮熊人胆,宁元恒有了底气,才问道:“玉公子不再府中筹备婚事,怎到这来一个人喝闷酒?”
玉洺辰横了他一眼,宁元恒语噎,差点就呛住了。他抡起袖子擦拭唇角的酒渍,忙说道:“这京中的人,平日里都喜欢嚼嚼舌根,只怕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
“若有就好了。”玉洺辰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可惜的是,谣言从来只传摄政王与荣华公主,他这个正牌的驸马爷倒是鲜少有人提及。
宁元恒要是再猜不到两人间有了嫌隙,那就是傻子。
两人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很快一坛子就见了底。
酒气上头,宁元恒也掏出银两往桌上一摔,大吼道:“小二,给爷再拿几坛酒来。”
玉洺辰眼眸微动,默许了他的行为。
两人各喝各的,渐渐的便有了几分醉意。窗外天边正好只剩一轮残阳,将长空映照着半是墨色半是如火的彩霞。
玉洺辰突然想到,此时的公主府是不是也是在这夕阳的流光之下,墨色之中也掩藏不了那一抹绝色。
只可惜,那个人,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
又是一叹。
宁元恒从酒坛中直起身来,一连喟叹了几声,“都说酒能醉人,怎么越喝越清醒呢?”
玉洺辰不可置否,挑了挑俊秀的眉峰,那双清冷的眸中却有了一丝迷离。“你又是为何醉?”他道,许是有了醉意之后放松了心防,许是伤心失意之时有人陪着一块喝酒让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了一个女子。”他耸耸肩,泰然自若的承认道:“我钦慕的女子,可惜我这一生都不得。”
玉洺辰眸色暗沉,嘴角浮着一抹不符以往的轻佻笑意,“门不当户不对?”
“呵呵、”宁元恒轻笑了两声,声音中含着一丝苦涩,一丝痛,还有丝丝无奈。“她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在朝堂上与郡国公府政见不一,何况若是……”
他咬咬牙,又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我与她相互钦慕,但是那又如何?我还是会择一个相貌端庄,家世相当的女子成婚,她也会选择一个佳婿嫁人,终究也是求不得。”他看向他,“至少,你还能和公主成婚,而我们却连见面都是奢侈。”
玉洺辰也是满嘴的苦涩,各人自有心中苦,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这只是一场戏。离开天辰后,两人又会只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不过是有着同一个报仇的目的罢了。
对上他羡慕的眼,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不懂。”
宁元恒站了起来,抱着酒坛靠在窗边,背影看起来更是萧索。“玉公子,能珍惜时且珍惜,莫要等以后才来追悔,或许你就已经错过了。我若是你,一定牢牢的抓住她。你看,有那么多人都觊觎她,可她偏偏选了你,也偏偏是你,能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