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箴伏在地上,瑟瑟地抖着,额上不断地渗出斗大的汗珠。
凤九渊近乎咆哮地吼道:“去,把武定中给我架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没过多久,胸前已经被血渍浸透,虚弱连呼吸都困难无比的武定中被架进了凤鸣宫。看着那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凤九渊的怒气依旧难消,不无讥屑地道:“怎么,想死?告诉你,没这么容易。为了你可笑的自尊,为了你可耻的利益,把凤凰界折腾到这地步,你就想一死了之么?我告诉你,武定中,局面你不给我收拾起来,我就诛了你满门,以谢天下!”
武定中哭了。
其实,他又何尝想这样?身为首相,朝政大事不是他说怎样就怎样的,左右整个朝局的是所有大臣的意志,而非他武定中一人的想法。责任内阁的建立固然赋予了他这个首相空前的权力,但同时也带给了他空前的束缚和压力。以前事事都有皇帝顶着,大臣们就算有异议也不敢做得太过份,现在是只要责任内阁的施政方略偏离了朝廷的主体意志,就必然遭到重压,出于多方面的原因,武定中和他的内阁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屈从。出现这样的局面,显然并非他武定中一人的责任,但他却不得不为此背负起全部的罪过!
凤九渊嘿嘿地道:“我给过你们机会,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现在把凤凰界逼入了绝境,就想撒手一走了之?哈,哈哈,这未免太太便宜了吧?”
见武定中说不出话来,史箴咚咚地叩首道:“皇上,武相又何尝想这样?他,他也是被逼的呀,皇上……”
见史箴的额头也叩出了血来,凤九渊还是不为所动,冷笑道:“是吗?谁逼他?我么?我把该下放的权力都放下去了,难道他还想要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才满足么?”
史箴道:“皇上,武相岂敢有此想法?请皇上想想,上有君王,下有群臣,武相夹在中间,该何以自处才能让两方都满意呢?更何况,更何况……”
见史箴迟疑着不说,凤九渊就问道:“更何况什么?”
“臣不敢说,除非皇上恕臣冒犯之罪!”
“好,朕就恕你!”
“更何况皇上偏心。也不想想,武相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凤凰界。原道宁棋高一着,再者天不助我,才致使有此局面,请皇上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武相有罪吗?身为首辅,不能为朝廷谋福祉,致使我凤凰界陷入危局之中,武相有责任,内阁上下谁没有责任?整个朝廷上下又有谁没责任?”说到这里,史箴停了片刻,才又道:“皇上,这就是臣的心里话。若皇上认为臣冒犯,大不敬,臣请皇上治罪!”
凤九渊浑如被雷击了一般,怔怔地站着,半晌没有言语。
武定中显然是缓过了气起,挣扎着爬起身,跪好了,然后就开始叩头,虚弱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臣有罪,臣有罪……”
凤九渊见他不胜凄惶,想着他这些年来的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免长叹一口气,道:“或许我是偏心了!在我看来,凤凰界与合众国本该是亲如兄弟,精诚合作,共建宇宙霸业。却没想到你们竟然首掀猜忌,破坏团结,致使合众国远征之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试问,我夹在中间,又该何以自处?合众国是我一手缔建起来的,是我的儿子;凤凰界是我的根本,有如父母一样。你说,我该帮谁?又不该帮谁?我偏心,是凤凰界首先破坏我好不容易缔建起来的关系,我自然心里有气。你们只知道合众国上下遵从我的指示就像奉行圣旨一样,可你们呢?对我的圣旨从来是阴奉阳违,为了将一道旨意彻底地执行下去,我有时候甚至不得不费尽心思地跟你们斗……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投桃报李,我给了你们什么,你们又给了我什么?这些,你们有谁想过了?你们谋划的只是你们的利益,几乎从不顾全整个大局。再看看人家原道宁,还有星海合众国的那些士兵们,他们都做了什么?两相比较一下,他们令人敬佩,而你们……”下面的话仿佛实在难以说出口,只是摇头叹息不语了。
史箴道:“皇上,请你易地而处,站在臣等的角度上,是该毫无保留地信任星海合众国呢,还是对他们有所防范?”
凤九渊这才陡然醒悟过来,史箴是说:他对星海合众国的了解不代表凤凰界对星海合众国的了解,他对星海合众国信任无间,不代表凤凰界也要对星海合众国信任无间。星海合众国自然是看在他的份上对凤凰界伸出了友好之手,若是坐在凤凰界皇帝位置之上的不再是他,星海合众国还会对凤凰界友好么?出于长远考虑,凤凰界自然该对星海合众国敬而远之才是,一旦两国关系出现偏差,才不至于对凤凰界造成太大的损失。
看着满脸哀恸之色的武定中,凤九渊一摆手,道:“传太医吧……”
在这件事情上,凤九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确实过于偏心了。但是,在凤凰界群臣的态度之下,试问他如何才能不偏心呢?如同史箴所说,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也有责任,不能只怪武定中一人,他也该想办法收拾才是。
武定中被这一激,重病难起,凤九渊只有让史箴暂时代理内阁首相之职,总理政务。而他,也不得不出面跟原道宁协调,给凤凰界放开一条出路,不至于闹得太僵了!
原道宁自然是乐见其成,不管凤九渊出不出面,只要凤凰界放低姿态,愿意跟他谈判,他就会考虑让出一条路来,毕竟逼垮凤凰界可不是他的本意,也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