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之后,枪声终止。凌夙诚抬头,看见韩越已经从背后刺穿女枪手的胸口,不满地对元岁咧了咧嘴:“早该干脆一点,线索有一条也勉强够了——不过你这线质量也太差了点吧。”
“这是线,又不是钢丝。”元岁吐了吐舌头,忽然发现凌夙诚淌血的手,惊惊慌慌地叫到,“老大!我都没注意,您没事儿吧?”
凌夙诚摇了摇头,将被一手刀敲晕的女人平放在沙发上。
“还是包一下?”韩越扔来一卷绷带。
“四下翻翻看。”凌夙诚的语气很平静,盯着那个盛满沙子的碗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竟然抓出一个极大个儿的苹果。
“嚯,这是什么意思?”韩越接过苹果端详了一下,“这个看着比其他的都要有食欲一点。”
“我听人说过这个。”元岁抓起一把沙子,“如果没有制冷的设备的话,貌似把苹果放在沙子里可以储存的更久。”
凌夙诚草草把绷带在手上绕了几圈,瞥了沙发上的女人一眼,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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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致幻的女杀手呀……”中年人将钢笔在几根手指间转来转去,“平时大概也是通过这种能力让这个女人可以活在一个有‘女儿’的世界的吧,真是个好同事。”
“她的最后一搏,大概是把女人死敌的影像投映在我身上吧。”凌夙诚略微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指,“路上那个女人醒来过一次,这个幻术的影响依然还有残留,她对我有很强的攻击意识。”
“最后一搏吗?”中年人勾了勾嘴角,“既然正面遭遇的敌人只有留守的一名,你认为是否可以确认,你们这次的行动全程赶在了对手前面呢?”
“很难说。”凌夙诚摇了摇头,“‘梁下城’中有人透露,最近他们那边一直不怎么太平。我本以为对手会有更完全的准备,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把人弄走的。”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不重要?非要说的话,要是能够把那个女杀手活捉,可能价值会更大一点。”中年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你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你想。”
“韩越是在担心元岁这个变数。”凌夙诚垂着眼,“如果带两个人回来的话,也许不会这么顺利。”
“你倒是看的很懂嘛。”
“……外面有人过来了。”凌夙诚起身,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这事暂时只能到这里了,稍微休整一下,去忙别的吧。”中年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夙诚带上门。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孔仲思拎着一个公文包,上下打量了凌夙诚一圈,“听说你们这趟遇上了不少琐碎的事情,没受伤吧?”
凌夙诚摇了摇头。
“唉,真辛苦啊。你爹是个特别喜欢压榨人的,等我悄悄给你放个假。”孔仲思一手翻了翻口袋,抓出几颗糖来,“喏,借花献佛。”
“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工作这么辛苦,当然要吃点甜的中和一下。”孔仲思眨了眨眼睛,“再说了,就算你不吃,拿去哄哄你们组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嘛。你可别老拉长着脸,小心吓到人家小姑娘。咱们队里的女同志本来就少,要爱护呀。”
凌夙诚勉强伸手抓走几颗,点了点头。
凌夙诚在跌倒在地的元岁肩上轻轻拍了一把算作提醒,原地打了个滚,将布满弹孔的木椅向着楼梯间的方向投掷过去。
自然是不可能投中的。女枪手轻松的侧身闪过,同时藏进楼梯转角,倚着栏杆飞快换弹夹。
韩越却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已翻过栏杆绕到她的身后,抽出肋差的瞬间怔了怔,矮身躲过两枪,回身向前水平的一斩,竟扑了个空。
似乎只一瞬之间,女枪手猫似的从栏杆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韩越紧随其后,借着高度差纵向直直劈向她的头顶,再度一顿,猛地向后倒去,略显狼狈地滚下了几步楼梯,没来得及翻身起来便再度立刀,刀刃划过突然闪现在他眼前的女枪手的耳畔。一击不中,韩越立即补上一脚,直直将正欲开枪的陌生女性踹向一楼地面。
“不对头!”韩越大喝一声。
凌夙诚只听见地上砸出一声闷响,女枪手却平白消失了一瞬。
这是撞上了韩越的亲戚?
凌夙诚来不及细想,向着韩越的方向掷出藏在袖子中的军刀。
军刀毫无障碍地直直嵌入一级梯段之中,韩越低头拔了出来,却发现刀刃上勾住了一缕沾着血的碎布。
一把手枪落地。皮肤微黑的女枪手突然出现在几步开外的位置,被划破的右手冉冉冒出血液,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的手怎么啦……”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眼睛里没什么焦距,呆呆地望着她,声音细如蚊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女枪手试着握了握右手,随即吃痛的“嘶”了一声,
“老实些吧,免得多吃苦头。”韩越盘腿在梯段上坐下,悠闲地说,“真不巧,你对面的这位,是对付你这套的行家。”
“是吗?我很荣幸。”女枪手捂着手开口,声音沙哑,普通话也不太标准。
女枪手的“天赋”在表现出来的效果上,的确与韩越有相似之处。
“快……快给妈妈看看,你怎么啦?”女人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正要颤颤巍巍地向着女枪手走去,却被元岁拉住。
“夫人,您可得仔细看看。”韩越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字一顿地说到,“这真的是您的女儿吗?您结婚够早的,看起来基因还变异了。”
闻言,女枪手只抬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并不作声。她看起来至少比元岁大一些,肤色偏黑,且不像是晒黑之后的结果,配合有些南亚风情的立体五官,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个汉族人的后代。
真是想不到,三位冒牌同事竟然正面撞上了正牌同事。这位同事不但要完成份内的工作任务,还要承担家庭劳动,顺便给人装女儿,简直是能者多劳的典范。韩越心内斟酌了一会儿,刚刚要接着开口,却听见凌夙诚沉声提醒:“小心。”
女枪手似乎没有再搞什么小动作的意思。韩越没领会到凌夙诚的深意,只得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
“她跟你不是一个路数。”凌夙诚居然理解了他的疑惑,再次出声解释到。
“真意外……不过我不会再被你抓到了。”女枪手终于再次开口,注意力却集中在正可怜巴巴地叫着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女儿的女人,语气里也有些怅然。
你倒是很自信嘛。韩越刚忍不住想嘴碎两句,看了看凌夙诚比平时更黑的脸色,好歹是刹住了。
“刚才,我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站在这里的重量,才能够命中。”凌夙诚的语速很慢,似乎需要好好组织语言才能说明目前的状况,“但是现在……站在那里的,什么也没有。”
这话听起来像是个惊悚故事的开头。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连女人惨兮兮的呼唤都跟着一滞。所有人的目光先是集中在凌夙诚身上,接着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一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的女枪手。
女枪手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再次事不关己似的捋了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