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对上温菀投过来的眼神,不由感叹她的眼睛实在是漂亮,读书下棋时流溢的灵动惊艳,而眼下不过平常一瞥也能让他心头一颤,而越是心动,越是在意她的一切,就如她被人劫持,看见他来时的那番吃惊——她不信他会救她。
“先不急我要问什么。说来为官多载,世人言语琐碎,褒贬掺杂,读书人中不喜我作风的恐因着几件事,一是庚午年间江西贼寇乱作的处理,二是入翰林初年上奏的一系列科举改动,”赵珣替温菀掖了掖被子,顿了顿慢慢道,“三则是……”
“三则是丁巳年的官奴案,”温菀接道,“对吗?”
赵珣轻勾唇角,点头道:“就是官奴案。首起礼部尚书张存仁上言,更改官奴不与科举之规定,翰林学士周老大人极为认同,连书三封上奏陛下,此规定也便改了。不出三月,起了行贿一事,之后便是长达一年的拉扯。”
从首起至拉扯结束便是大名鼎鼎的官奴案,温菀一猜就中,是因为此案她是从书中得知,而不出十年便被记载在册的案子也便只有这个了。
温菀记得上头有写,一干涉案人员皆被带至大理寺审问,而其中一名官奴天资聪明,有状元之才,受周老大人看重,周老大人四处奔波为其向赵珣求情,却无丝毫用处。写到这处时,记载人对于赵珣的不满便跃然纸上,用词皆为贬义。
而后长达几月的审问,此官奴不肯配合或是认罪,狱中所写文章诗作皆为上品,流露痛苦冤情,流传至外后,民生哗然,若只是一月那便罢了,可这般久都未认罪,只能说明此事便是有冤情,而受冤之人风骨铮铮不肯屈服,此事愈演愈烈,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皆在议论。
后来那官奴终是受不住审讯,一一招了,从而将背后一些真正行贿买试卷的官员招供,招供后又是一片腥风血雨,直至主谋落案,才是这起官奴案的结束。记载人在书中态度,则是认为那官奴实则是被冤枉,只是屈打成招之类,对于赵珣的评价到后头且都是如‘冷血无情’‘阴险狠辣’等。
“你在位谋事,审问犯人是你的分内之事,”温菀想了想,安慰道,“你不必在意他们说些什么,他们……有些人甚至都未与你见过面,你不必在意。”
赵珣笑笑,道:“那官奴牵涉其中却想脱罪,性子刚烈撬不开嘴,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也确实使了,我这双手不干净,认为我趋名逐利、不择手段的人也无可厚非。”
温菀忙道:“这并非不择手段,也不是什么趋名逐利,只是……只是你的审讯方式不同常人而已。”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想着安慰。现在就好像一向无比强大的人,向她掀开了柔软受伤的地方,而她能做的就是轻轻舔舐他的伤口。
赵珣似乎没有想要继续讨论此事的打算,而是道:“方才说问你问题,问题是,若哪一日我的祖母被人劫走,莞儿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
他与老太太的感情,温菀是看在眼里的,赵珣忙在朝野,老太太与他并非日日见面,就算见面也不会说些什么煽情的话,且都在点滴之间,生活起居的各种细节都渗透了。
“自然是不惜一切去找回老太太,找到为止,也要严惩恶人,绝不能放过。”温菀认真道。
“不惜一切?”赵珣挑眉。
“当然是不惜一切了。”温菀对赵珣的疑问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