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远不止有爱情就可以饱腹的。
殷茶是个心气儿高的姑娘,当即就表达了,如果他要娶她做侧室,他们就分开的想法。
宋辞了解她,也不想委屈她,向她承诺,等她及笄以后会以正妻的名义求娶她,让她相信他。
殷茶很信任他,把孔雀灯放在了床头边的柜子里藏着,只有偶尔太想他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看,然而,就是这样,她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在她满心期待的等着他的时候,皇上却给他赐婚了,婚是他亲自去求得,但那个人却不是她,是她的嫡姐,他要和她的姐姐成亲。
这就像是一击重锤砸在了殷茶心上。
她恨他不守信用,恨他负了她,甚至动过轻生的念头。
但事实是,她不仅没有博过命运,还眼睁睁看着他娶了殷月,过上了琴瑟和谐的生活。
殷茶恨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报复他,虽然后来他也曾三番五次的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想娶得人是她,只是皇上弄错了,他才阴差阳错的和殷月在一起,他心里还是喜欢她,可以娶她做侧夫人,他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一切怎么不会改变呢?
她受到的伤害就因为一句“阴差阳错”就可以抹去吗?她付出的感情呢?他是觉得木已成舟自己就能委曲求全吗?
不是的,殷茶心说,错过是错过了,这不是他和那些人伤害他的理由。
他既然娶了殷月,就该对她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而她没福分跟他在一起,这就是庶女的命。
宋辞既然接受了这样的命,就不该再来侮辱她,否则他不会娶殷月,实际上他心里也是觉得她配不上他吧,不然,他又怎么可能和殷月过得那样好。
后来殷茶被嫁给了一个死了妻子的富商,嫁过去时,人已经快要老死了,说是娶妻,实际上是找个养老送终的人。
殷茶嫁过去没多久,就继承了富商家里的万贯财产,给侯府的崛起,攒够了银两,在宋辞的帮助下,侯府虽然没有恢复到之前的鼎盛时期,但前途却无限光明。
作为远大前途的垫脚石,侯府三位庶女首当其冲。
除了嫁给老鳏夫的殷茶,殷宁和殷兰都被老太太嫁去做了达官贵人的侧室,用婚姻换来了对侯府的支持。
一辈子都没有快乐过。
出了老太太大院,殷兰和殷宁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老婆子真是偏心,”一向心直口快的殷兰最是气不过,“她平日里爱重大姐也就罢了,凭甚要贬低我们来衬托大姐的高贵?都是侯府女儿,她只为大姐打算,可曾想过我们?”
殷宁闻言,左右瞧了瞧没有多余之人后,才拉着她走到一边儿,“你说这些作甚?要是被老太太身边的人听见了,可不要挨顿板子?更何况,大姐是嫡女,老太太为她多考虑,也是应当。”
“嫡女又怎么了?”殷兰不服气,“前朝庶女为后的事也不在少数,不能因为是我们是庶女,就被她们揉着捏。”
“你啊你,”殷宁长叹一口气,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老太太哪那儿还是多去去,以后你我的婚事,还得指仗着她和嫡母。”
殷兰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得忍下来,谁让她们只是个庶女呢?若嫁人,定是论不了能当户对的郎君,想要为正妻只能下嫁,否则只能做侧室或继室。
可眼见殷月要嫁给宋大公子,她们这些庶女,又怎甘心嫁的比她还低呢?
殷兰眼睛有些发红,却也多说不出难过的话。
她甩开殷宁的手,扎头就往回走。
婢女秋菊急匆匆的跟了过去。
殷宁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叹了口气,带着冬梅也离开了。
她们这侯府,还算是家宅安宁的,殷月虽虚伪,可也要做面子功夫,四妹妹殷茶张扬,骨子里却没有坏心思,至于她和殷兰,虽差了一岁,也鲜少有争锋相对的时候,关系还算友好,唯一遗憾的,她们都是庶女,没有什么选择权,以后嫁给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也做不了主。
殷宁带着婢女走远后,一道桃红色的身影从大院里慢腾腾的走出来,妆容精致,面容娇美,眼睑却带着遮不住的憔悴,可不就是四妹妹殷茶么。
“姑娘,”婢女春蓉迎上去扶着她,关切道,“几位小姐都出来了,您怎么迟了些?”
“没事。”少女拉着她的手慢腾腾的往回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冰天雪地里,比枝头盛放的红梅还红。
春蓉是最知道她的,她暗自叹了口气,拉紧了少女的手,“姑娘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哭过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我为何哭?”少女嘶哑着低笑一声:“我一没负过人,二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像丧家之犬一般掉眼泪?”
她话虽说的冷硬,可表情却是隐忍的,眉间含愁带怨,一双柳眉更是蹙的展不开。
春蓉不知该怎么开导她,心里却把宋辞骂了几百遍,既然要和大姑娘定亲,又为何要来招惹她家姑娘,这不是花花公子的作派吗?以往对他的好感霎时就跌倒了谷底。
往后,绝不能再让她家姑娘重蹈覆辙。
两人静静地走回小院,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去岁的孔雀花灯,用剪刀剪了个粉碎,在院子里把碎屑烧成灰。
曾经的热切,也仿佛随着这盏灯,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