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人缠着,舒安歌不好去换衣裳,如今麻烦的人走了,她起身后快步奔到换衣间去。
舒安歌离开后,祈衡宇环顾四周,对戏台幕后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原来她唱戏换场时,待是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祈衡宇看到桌子上铺的碎花台布已经很脏了,上面沾着油彩和污渍。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脂粉香,明亮的白炽灯旁边簇拥着一群又一群的蚊子。
杂工在忙着打扫后场,将道具和服饰装到箱子里,之前扮演重要戏份的角儿,换上常服卸了妆之后,祈衡宇一个都认不出来。
但这不妨碍,那些人从他身边过时,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
祈衡宇只是静静的站着,如苍松如青山,不言不语威严毕露。
舒安歌换了衣裳之后,提着小坤包,轻快的从更衣间小碎步跳出来。
即将走到祈衡宇跟前时,她特地转了下裙子,娇憨的问到:“祈叔叔,你看我的裙子漂亮么?”
她仰着脸,粉雕玉琢似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灵气十足的明眸中,映着他冷肃的面容。
“目标人物好感度+7,当前好感度42。”
裙子漂亮,人更漂亮,祈衡宇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她后面卷起来的衣领放平。
“走吧。”
舒安歌心情十分愉悦,轻声哼着《牡丹亭》里的唱段儿。
这一段儿是黄梅戏,唱腔有些难懂,祈衡宇见她仰着小脸微眯着眼睛,唱的十分惬意,随口问到:“这一段儿是什么词?”
舒安歌清了下嗓子,将手拈成兰花指,轻轻一摆:“公子且慢听,这一段唱词便是——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起来,这是《牡丹亭》里的唱段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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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衡宇正在静静的想事情,传信的场务到了,看到两个腰间别着盒子炮穿着军服的护兵,他先露了怯。
但一想到拿到手的赏钱,以及不能得罪的何大帅家小姐,他又挤出笑大着胆子将话禀报给了护兵,由他们转告祈督办。
转完话后,场务一溜烟儿的跑了。
两个护兵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周美云与祈督办私下仿佛有几分交情,于是将话传了过去。
祈衡宇得了消息之后,沉吟了片刻,原本打算让护兵过去,话到口边收了回去,将风衣扣子系好之后,带着护兵出了包厢门。
“人还在后台么?”
“是的,督办。”
护兵应了一声,场务眼明手快的跑了过来,殷勤的为祈衡宇带路。
他们这些打杂跑腿儿的,平时薪水极低,靠的就是给人带路传消息拿赏钱。
要是运气好,一个月光是赏钱就能拿上几十块呢。
祈衡宇走到后台时,舒安歌已经被周瀚云几个缠的心头冒火了。她本想好言好语的将他们打发了,谁知这几人非要怂恿着周瀚云问她家在何处,要将她送回去。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周瀚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送她回去,只是为了摸着门子,以后好上门拜访。
周瀚云自诩风流,好声好气的说话,舒安歌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勉强敷衍着。
“美云小姐,天色晚了,就让瀚云送你回去吧,他的车可是新买的林肯车哩。”
有一个年轻漂亮留着卷发的时髦姑娘,拨弄着耳后头发,朝舒安歌眨着眼睛,另一只搭在一个容貌顶漂亮的少年肩膀上,吃吃的笑着。
周瀚云这一党,平素在一起闹惯了,又都喜欢听戏,只恨不得与北平城的名伶都交好才满意。
他们在看人上也有几分眼力,周美云唱腔身段儿容貌都是拔尖儿的,又有郑昆玉先生一力举荐,日后即使不能大红大紫也能靠着《天女散花》赢得一番名气。
这样一个佳人要是入了周瀚云的怀抱,他们往后常聚在一起,也能粘点儿香气。
舒安歌手中拿着梳子,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笑意只余一点,语气冷冷淡淡的说:“多谢诸位捧场,但恕周某今日不能奉陪。”
她唇角含着一点笑,眸光中微带怒气,周瀚云瞧着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心中更加爱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