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哥,你来了!你真是——我说过我自己行的,平白让你多跑一趟受累。”
舒安歌激动喜悦的望着蔡玉卿,没想到他真的会来火车站接她。
要知道,蔡玉卿临走前问过她什么时候的火车票,那时候她不太确定,只说了一个大概的发车时间。
“行李箱给我。”
火车站拥挤的人流,像是黑压压的河水,蔡玉卿不由分说的从舒安歌手中接过沉重的行李箱。
“谢谢蔡大哥,你在车站外等久了吧,我们这辆车晚了两个钟头。”
“没多久,我也刚来。”
蔡玉卿一点儿也不居功,但他的话舒安歌是不信的,他要是真的刚来没多久,能出那么多汗,额头被晒的发亮?
“我家离火车站不算远,坐103路公交车再转5路车,然后步行一千多米就到了。
原本舒安歌打算打车回去,但碰上蔡玉卿来接站,她改了主意。
蔡玉卿性格耿直腼腆,要是打了车,他肯定要抢在她前面结账的。
这年代打出租车,足足比坐公交站要贵上好几倍,舒安歌不想占他这个便宜。
搭乘公交车的人很多,只见车刚到站,里面的人还没下来,外面的人已经丧尸围城一样往里冲。
蔡玉卿目光炯炯的盯着下一趟即将进站的公交车,一把抓住舒安歌的胳膊说:“小柳,你跟紧我,待会儿我拉着你上车,别让人把你碰下去。”
人人都想早点儿上车,每当有车到站,仅能通过一两人的车门外,就会挤上四五人。
有人手里拿着大件儿行李,不舍得往后备箱里搁,强行带到车上,直接堵到车门处,急的后面人用力拿手推。
男同志一个个不顾形象的往上挤,苦了斯文守礼的女同志。天热大家穿的都少,有的女同志真的是被挤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蔡玉卿先用有力的臂膀,护着舒安歌上了车。
提起离别,牛棚中气氛低落了许多,蔡国庆嘿了一声说:“都别不高兴,小柳还年轻,她回海市是好事儿。年轻人应该投身到更加广大的事业中去,这样农村才能建设的更好。”
蔡国庆说起这话时,整个人气势都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舒安歌拿着筷子乐呵呵的说:“章伯伯千万别那么说,能认识三位长辈是我的福气。我年纪还小,时常迷茫,有你们做榜样,我更坚定了未来奋斗的理想和信念。”
蔡玉卿在心里为舒安歌的话喝彩,想要夸两句,又怕她觉得自己故意套近乎。
这两天待下来,蔡玉卿神经再粗,也能品出来他爸还有朱伯伯、章叔叔是存了给他和舒安歌牵线的心思。
说实在的,蔡玉卿不讨厌这事儿,不仅不讨厌,他还对舒安歌有点儿朦胧的好感。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化工厂的小组长,每个月薪水不多,也没自己的房子。
在这种情形下,蔡玉卿不觉得他有追求舒安歌的资格。
“小柳说的很好,大家吃菜吃菜。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这是普希金的诗,蔡大哥也喜欢么?我还喜欢弗罗斯特的诗——《未选择的路》。”
舒安歌眼神一亮,兴致勃勃的跟蔡玉卿讨论起诗歌。
“小时候读过一些,《未选择的路》我也喜欢。”
两个小年轻讨论起诗歌和文学,明亮的眼睛中充满对知识的尊重和渴望。
蔡国庆他们笑眯眯的听着两人讨论,没一个人刻意提醒两人,现在不适合讨论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化。
那些条条框框,像一座大山,将他们这些老头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他们希望年轻一代,无论思想还是行动能更自由一些。
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蔡玉卿背着沉甸甸的大包来,又背着空荡荡的包离开。
他走的时候,舒安歌几人正在上工,只能目送他在乡间小路上越走越远。
又过了一周,舒安歌将被子等笨重东西通过邮局寄回家,自个儿则背着零碎东西,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临走前,她跟蔡国庆和朱振华他们隐晦的谈了谈当前形势,暗示他们别灰心,国家马上就要出新政策了。
三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家,心里有了奔头,精神面貌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