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阴晴不定的唐芳菲,受不了陌生人打量的目光,拎着包离开了医院。
她不想在这儿待下去,唐芳菲讨厌医院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更不想将自己肾捐给哥哥。
大女儿也走了,唐金才在走廊中踱步许久,心里盘算着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
凭心而论,在唐金才看来,最理想的局面,肯定是让老婆将肾捐给儿子,再办个买断工龄。
但妻子不愿意将肾捐出,这让唐金才很为难,他总不能强迫妻子将肾捐给儿子。
他思前想后,决定将一大家子都聚到一起,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
妻子耳根子软,大家一起劝劝,她或许就同意了。
配型结果出来三天后,唐家人聚在了一起,小小客厅或站或立十几个人。
男人吞云吐雾,女人凑在一起拉呱家常,单等唐金才开口了。
“咳,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想商量一件事儿。大家也知道,同兴这孩子得了尿毒症,现在摆在眼前的路只有换肾。”
唐金才刚将话说完,他大哥家媳妇儿开口了:“金才兄弟,你家的难处,咱都明白。可你知道,我跟你大哥没本事,家里也没什么钱,在大侄子治病上也出不了啥力。”
“唉,大嫂说的,金才,二哥跟你掏心窝子说句大实话。我现在外面还背着饥荒,不知道拿啥还。我也记挂着同兴这孩子,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大家怕唐金才借钱,开场先亮明态度。
唐家老大和老二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手里的确没什么钱。
唐金才长叹之后,摇摇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误会了。我这次请你们过来,不是借钱。是想让你们劝劝绍珍,将肾移植给同兴。”
话出口,唐金才恨不得再吞回去。
他刚才想说的,明明是一起商量下,究竟谁给儿子移植肾最好。然后,很自然的引到妻子身上。
怎么就把心里话,大大咧咧的说出去了呢。
“啥?真打算给同兴换肾了?”
“够了,亚楠,我们先走吧,别说了。”
聂绍珍声音有些颤抖,今天的事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付出,在丈夫和继女眼里,全是虚伪的应付。
她更没想到,丈夫会恼羞成怒,骂两个人的女儿是六亲不认的畜生。
她的亚楠有什么错,她只是想维护她这个母亲而已。
聂绍珍紧抓着舒安歌的手,越想越觉得心凉。
“好,妈妈,我们回家。”
舒安歌怕聂绍珍受太多刺激,急火攻心下气出病来,乖顺的闭上嘴巴,不再与二人争辩。
“绍珍,别走,你走了,谁来照顾同兴,谁给同兴煲汤煮饭。”
唐金才懊恼的闭紧了嘴巴,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为什么出口就是内心最隐秘的想法。
有了先前的怪异现象,唐芳菲也不敢开口说话了,只能眼睁睁的目送聂绍珍母女离开。
等他们走后,唐芳菲手按着膝盖,神色焦虑的问唐金才:“爸,怎么办,聂阿姨不愿意将肾移植给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唐金才锁着眉头,望着大闺女,嘴上想说“别急,这事儿要慢慢商量。”
话出口,却变成了:“你聂阿姨不愿意给你哥哥换肾,不如你考虑一下。你哥可是咱们唐家唯一的男丁,要承担起整个门户,你得救救他啊。”
唐芳菲没想到一向疼宠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面容扭曲的说:“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年轻,未来拥有着广阔前程。我要是将肾移植给大哥,以后怎么办,还有谁愿意娶我?爸,你年纪这么大了,聂阿姨要是不愿移植,你可以将自己的肾移植给哥哥。”
大厅里的人,听着父女俩吵架,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微妙。
他们从头旁观到尾,父女俩的三观让人有点儿叹为观止。
人都有自私之心,这怨不得谁。
没有几个人,在亲人换上尿毒症后,愿意冒着各种危险换肾。
但自己不愿意就罢了,一心想逼着后妈给继子换肾,算什么道理。
俩人一个是患者的亲生父亲,另一个人亲妹妹,真要牺牲也是他们先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