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各方面消息汇总,此人有两个明显,一是生意与家人,二是此人有些愚忠。一者很好理解,倒是愚忠有点意思,只有一片愚忠,方可鞠躬尽瘁,不然以他如此年纪,那般修为,怎地甘于为皇上四处奔波?而且,他南方一行,尤其在广州城,所做之事可是完全出乎于对朝廷的盛名维护,事后且主动退出接下来的政务重新安置,似乎对政事参与忌讳莫深!”
“未必见得!愚忠根本不是忠,长期以来,有很多人把愚忠理解为忠,认为君叫臣死臣得死,臣要不死算不忠。更可悲的是,有一些人把这种观点当成是孔子的,真是天大误会。孔老夫子不能为自己辩解,我且替他说两句。”
武则天略作停顿,饮了口茶水后接言,“论语中提到的忠不是绝对服从,而是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尽心竭力,诚实不欺。如果国君不正确,是可以冒犯反驳的。正如你所言,李正文小小年纪,修为奇高,此类人又怎么可能无原则地忠信于某一人?愚忠一词是不准确的,其中根本没有忠,只剩下了愚,你以为愚者能有李正文那般天资聪睿?”
“若不做此等解释,为何他对于皇上之命如此彻底执行?还有新型火药的无私奉献,若配方还掌握在他手里,拿来换取一座城池都富富有余,何苦穷心竭力地做什么商业发展!”
“此人不仅修为奇高,智慧绝伦,还是个小狐狸。他若不甘心风险,何来的尚方剑与皇家上卿尊号?何来的明王府义子身份?更不会有后来的一等忠义王!正因他只想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承袭爵位奉响,扎根于长安城,还有重要一点,他的修炼者身份需要官方认可!”
“若如太后所言,皇上是不是也有清醒认知?”
“那是必然,我大部分认知均承皇上指点,这个道理他比我还要明白!”
“既然李之有意为之,为何皇上还对他如此信赖?”
“因为他无人可用,因为李正文身有修为,因为皇上把握住了此人急于表现尽忠的心理!正如此次群臣诚邀他前往泰山证禅,皇上对幕后主使心知肚明,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
“那么,为何皇上忽然对太后表示善意?”
“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的豁然顿悟,或许是将阴谋转为阳谋的决绝之心,原本我以为已经对他熟谙如指掌,但如此一来,从此颠覆了之前一切推断!”
“如此说来,岂不是因李之一手而造成?要不要我去擒下他,借以警示某些人?”
“哼哼!你不见得就能擒住李正文,而且你轻举妄动,会引起何等后果想过没有?”
“有甚后果?”
“于朝廷而言,据我所知,他所规划出来的一些经济发展计划,以及多番工艺改造,一旦实现,会大幅提升我大唐国力军力;于修炼界而言,此人西行路上得外力灌注,成就修炼之体尚不足以完全采信,你可能确定此人身后并无隐门势力;于李姓皇族而言,他手中握有尚方剑,将来若能加以利用,可极大限制李姓藩属势力的抵抗行为。这三条,只要我们能得到任何一条成为现实,比得到千军万马、一国疆土还要好处多多,有何理由早早阻止他?”
“话虽如此,此人明知太后与皇上之间明争暗斗已久,不通过太后懿旨,擅自给皇上服用丹药,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大逆不道?你莫要忘记眼下还是谁的天下!皇上一日不死,大唐始终姓李,难道他越过眼见不活的皇上,直接投靠于我,这种人的心性我还能放心招纳?”
“但也不能始终对其置之不理,因为他已经开始在要太后为难了!”
“为何我会称其为小狐狸?难道你还没联想到他赠与的益寿丹与驻颜丹的用场?”
“太后是说”
“他已经借用二物,在道义上堵住了我的日后问责,至少近期内不能将他怎样!而且方才你也讲过了,自己也认定此人所言句句属实,以你处在我的位置上看待此事,将来你是需要一位内藏反骨之人,还是心怀一腔赤城者?”
“属下可不敢做此假设!”
“所以我认为,此人要么大忠,要么大奸,不会有中间取向!若想争取他,一个字,等!”
开业当日,老百姓一早醒来,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宏大而悠扬的钟声。
于是老婆推推男人,大人拽拽小孩,连声地催促着:“快起快起,今天是正清文绮堂开业庆典,快去瞧热闹。”
一时间,大人小孩都急忙穿上平时不舍得穿的新衣服,草草地洗了一把脸,一起涌出门去。
大街小巷早已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洛阳城的里坊区各个主要路口,支起了百十口大锅,锅里头放满了水,锅底柴火熊熊,耀人眼目。
烧火的一边撩起衣襟擦汗,一边往火里添木头。
从附近府县征来的乡村厨师,油光满面,快刀斩肉菜,切好后连同油盐酱醋一块扔到锅里。
渐渐的,汤肉滚开,香味扑鼻。
穷人和乞丐们直抽鼻子,手拿着碗筷,在当兵的吆喝下,排成长长的队列,等待着分发馒头和肉汤。
性急的和捣蛋的,早已用筷子敲着碗边叫嚷:“快点烧,快点,怎么这么慢?我昨晚就留着肚子没吃饭,这会儿快饿死了。”
有兵丁斥道:“太平公主殿下施恩降祥瑞,宴请洛阳百姓,尔等可长个心眼,不准闹事,以免惊扰了大喜之日,不然牢里大刑伺候。”
另一边,里坊区内,更是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
人潮拥簇,巷巷爆满,管弦奏乐,声声不绝于耳。
行商坐贾,公子王孙,墨客文人,大男少女,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身着各式各样的新衣服,你挤我,我挤你,从各个角落,各条道上,呼拉呼拉地涌向中央水榭。
宽阔的大街上,交通变得分外拥挤,几乎水泄不通。
维持秩序的、府兵、禁卫军跑前跑后,嗓子喊破了也不管用,又不敢动手,因为公主殿下早已下了一道死命令:喜庆之日,不准打人,不准出事。
旨令一出如山倒,责任重于泰山。
军士们只得奋力地工作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在这之前,每名士兵发了十两白银。
这是往年从没有的待遇,能不以加倍的工作,来报答公主殿下的恩惠。
午时一到,钟鼓齐鸣,乐队奏起普天乐,一时间,铿锵之音响彻在蔚蓝的天空中,雄壮音乐在中央水榭上下前后响成一片。
正清文绮堂院前,文武百官身着崭新朝服,早已按官阶大小站成班次,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等候典礼宣启。
典礼住持宣读皇庭致贺诏辞,太平公主以及李之及夫人们,早已笑眯眯地立在院外石阶上,唯有阿菲法被尊列在外国使臣当中。
诏辞完毕,一个精干的内侍迈步走到龙尾道,放开手中的皮鞭,抡圆了胳膊,“叭、叭、叭”,静鞭三下响,然后扯着嗓子喊:“太子驾到——”
太子李显自一官轿现出身形,内官、内使、护卫,浩浩荡荡从四面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