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哈拉海镇偶遇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看见一衣衫褴褛的老婆子,蹲在路边乞讨能呢。

老婆子形容枯槁,垂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若兰看她年迈可怜,就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铜钱,放进了她面前的破碗里。

“当啷啷——”

一串铜板落入碗里的声音,让老婆子顿时精神一震,抬起头。

沈若兰一下子愣住了,这老婆子竟然是熟人——瘦丫的奶奶,沈大锤的亲娘——老马婆子!

沈若兰大吃一惊,自从他们一家子逃走,就一直音讯全无的,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做起了乞丐!

老马婆子也发现沈若兰了,她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若兰。

几个月不见,这丫头竟然出挑的像变了个人似的,长胖了,也长白了,五官漂亮的比年画上的仙女儿都俊,连那头又枯又黄的头发都变黑变亮了,还浓密了不少哩。

“你是……兰丫……”

老马婆子迟疑着,问了一句。

沈若兰点点头,说“你怎么做起这个了,沈大锤呢?”

她记得,沈大锤虽然对瘦丫姐妹几个不好,但是对他老娘还是很孝顺的,怎么可能会让他老娘做这个呢?

老马婆子闻言,眼中瞬间聚集了一股子恨意,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黑心偷了我家的银子,我们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原来,沈大锤被逼债的逼的没办法,只好带着一家人半夜出逃,本来都已经逃到吉州了,没成想那伙儿人神通广大,竟然找到了他们,还把狗蛋儿给抓去了,说他们要是不还债,就把狗蛋儿阉了送宫里当太监去。

沈大锤一家子虽然拿瘦丫姐妹几个不当人看,但是却对狗蛋儿宝贝的很,简直当成眼珠子似的,一听这伙人要把狗蛋儿送宫里当太监去,都急了眼,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的了,因为沈大锤是个瘸子,没有劳动能力,但为了救狗蛋儿,他便义无反顾的做起了乞丐,一家三口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乞讨,就是为了多赚点银子,好早点儿把狗蛋儿赎出来。

沈若兰虽然痛恨沈大锤不拿闺女当人的行径,但是却并未打算往死里整他们,狗蛋儿是他们一家三口儿的希望,要是狗蛋儿完了,他们也都活不下去了,那就等于是她把沈大锤一家四口逼死了……

“你们该他们多少银子?”沈若兰拿出荷包,问道。

老马婆子一见沈若兰掏出荷包,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急切的说:“三,啊不,是五十,五十两银子……”

沈若兰轻哂一声,说:“我就给你们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你们自己去赚,能赚到是你们运气,赚不到是你们从前卖瘦丫姐妹造了孽,老天爷不饶你们,算你们活该!”

其实,对方只要求他们出三十两银子,是老马婆子贪心,想骗沈若兰一笔,沈若兰人精似的,焉能看不出她这点儿花花肠子,所以就只给她三十两,还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们赎回狗蛋儿后,不许再回靠山屯了,不拘去哪里,只是不许出现在靠山屯方圆五十里的地方,否则,我会叫你们后悔的!”

瘦丫她们几个现在都出息的水葱似的,就凭老马婆子和沈大锤那贪婪自私的性子,见到几个女儿这么出息,肯定得想方设法纠缠,她不想给她们几个添堵,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老马婆子一听肯给她三十两银子救她大孙子,脸上的萎靡之气顿扫,乐得咧开嘴,露出了粉色的大牙花子,“行行行,我们保证不回去,其实要饭也挺好的,只要装得可怜点儿,收入不比种地的少哩,等我们找回狗蛋儿,就上京城去乞讨去,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残疾的残疾,肯定能好乞讨,说不定还能发大财哩……”

沈若兰懒得听她那些龌龊的打算,把银子给了她后,就转身离开了……

老马婆子拿到银子,心花怒放的跑回到他们租来的破屋子里,正好儿子也在家呢,老马婆子便把银子拿给他看,沈大锤一见银子,乐得差点儿哭了,这下子,他的宝贝儿子有救了,他就是死也瞑目了!

京城,荣嘉大长公主府里

“大长公主殿下,驸马来了!”一个在院子里当值的丫头走进内室,柔声细语的禀告。

此时,荣嘉大长公主正坐在椅子上看吉州来的信。

信是安安口述,知书代笔写来的,信上,安安向她哭诉了被淳于珟拿幽灵草逼着退婚的事儿,请她替她向太后求情呢。

荣嘉大长公主看到这儿,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的,淳于珟拿她女儿的性命逼她退婚,目的竟是为了娶穆氏生的那个贱女儿。

穆氏那个贱人,之前抢了她的驸马,害得她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下,守了一辈子活寡,没享受过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乐趣;现在,她生的贱女儿又要抢她女儿的男人,那小狐狸精的手段比穆氏更甚,穆氏当年也不过是偷偷的做个见不到得人的外室内而已,而她那个贱女儿,竟然想踢开她的安安,取而代之。

太可恶了,岂有此理,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简直找死!

正火儿着呢,刚好丫头禀告说驸马来了,荣嘉听了,立刻冷笑说,“让他进来,正好本公主想听听他想跟本公主说什么呢!”

想当初,要不是他去沾惹那个穆氏,穆氏也不会远走北方,嫁人生女,就不会有那个小狐狸精了存在了;或者,当初她第一次要收拾穆氏的时候,他若没有将她放走,也就没有那个小狐狸精,安安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

都是他,一步步的错,最后给自己的女儿招来这么大的麻烦,简直该死!

屋里的下人们一看到她那副阴毒发狠的表情,都不禁为邓驸马捏了一把汗,因为大长公主每次发脾气之前都是这副表情,想必一会儿有邓驸马受的了!

丫头下去了。

少卿,邓玉郎被带上来了。

邓玉郎和荣嘉大长公主虽然是夫妻,但并不在一起住,从十一年前她处置了穆氏后,他就再未碰过她一下,还搬到了书房去住,每每与她相见时,也都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荣嘉大长公主傲慢惯了,见他如此不待见自己,自然不会先低头,于是,你冷漠疏离,我便比你更冷漠无情。

渐渐的,一双夫妻,就变成了一对熟悉的陌生人,两人相见时也不像别的夫妻那样叙家常,商讨家事,而是互相伤害,讽刺,直到两败俱伤为止。

多年来一直是这样,两人谁都不肯服软,一直互相伤害到至今。

哪知,今日邓驸马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有事求你。”

满屋的下人都愣住了,没想到驸马会主动求大长公主,荣嘉大长公主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似乎像猜出他要求她什么了似的,嘴角多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意。

“求我?真少见啊,你不是很有志气,要为了那个贱人要跟我赌一辈子气吗?怎么又来求我?”

邓玉郎很不喜欢荣嘉大长公主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但是,因为有事求她,或者说是为了她,他不得不忍受她的刻薄和戾气,继续跟她周旋下去。

“我听说你去求了太后,想让她进府做妾,可有此事?”

荣嘉大长公主冷笑说,“是啊,你为她记恨了我十几年,现在我就补偿你,让你得偿所愿,跟她朝夕相对,双宿双栖,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邓驸马当然不会相信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只怕是她知道宛秋还活着,势必要弄死她的一个手段而已。

他捏了捏拳头,半晌才说:“荣嘉,我跟她的事儿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已经结婚生子,我们就各过各的,从此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过去的那点事儿就不能放手呢?我说过很多遍了,当年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强迫了她,不是她愿意的,她也是受害者,已经被你害得很惨了,就不要斩尽杀绝了,要是你还觉得不解气的话,就罚我出气好了……”

邓玉郎想为穆氏求情,却不知,他番求情的这话非但没能打动大长公主,反而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邓玉郎身为荣嘉大长公主的驸马,却在过去的十一年时间里对她冷若冰霜的,让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孤灯冷夜中孤独度过,她焉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