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母子僵持

闻言,沈若兰一下子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太后为了反对她,竟然连绝食自尽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她的心在不断地下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呆了半晌,她说:“他呢?他在哪?”

玉容长公主尖利的说,“老七现在正跪在寿仙宫外的院子里呢,从昨晚日落前一直跪到现在,两个膝盖都差不多要废了,都是因为你,就因为你非要肖想正妃之位,才害得我母后和弟弟僵持不下、母子离心,才害得我弟弟要失去一切,变成个庶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一家还团团圆圆的坐在摘星楼里饮宴赏月,不定有多快活呢,哪会像现在这么惨?沈若兰,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沈若兰呆呆的望着地面,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她紧握着了双手,只觉得指甲都要戳到掌心的肉里去了,直觉告诉她,在这场母子见的pk中,他输定了!

孝道大于天的社会里,他纵然再离经叛道,也终究逃不过社会的规矩和法则,孝端太后是他的母亲,可以由着他跪,就是他跪死了别人也无话可说;可是他却不行,因为他舍不得太后娘娘被饿死或气死,若真是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快乐的,会背着内疚的枷锁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的;而且,皇上也绝不会允许太后跟他赌气饿死,别说是饿死,就是太后有一点儿闪失,皇上都不会饶过她的,甚至,连她都不会放过的……

“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你把我母后和弟弟害那么惨,就不想想该怎么弥补吗?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妄想做我弟弟的正妃吗?”玉容长公主尖锐的说道:“就算你把他迷惑住,他肯明媒正娶你,你也绝对不会是湛王妃的,因为皇上说过,他要是想娶你的话,就得付出除去皇籍交出兵权的代价。”

“你最多只能成为他的妻子,却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湛王妃,这就是你的命,别指望攀上王爷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野鸡永远都是野鸡,就算攀龙附凤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我劝你还是规矩些,把那些不安分的肠子收一收,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个庶妃,皆大欢喜,要么就滚回到你的老家去,别再纠缠我七弟,别因为你的自私自利毁掉他……”

玉容长公主的话越来越难听,沈若兰却已经顾不上反驳,她的心思都在太后娘娘绝食逼迫他上面呢。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她心一下子疼起来了,像要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她不怕淳于珟因为她失去皇籍,也不怕他失去王爷的身份和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但是,她怕他的母后因为她绝食而死,也怕他背负内疚的枷锁痛苦一生,要是这样,还不如放手,免得他为她失去那么多!

只是,放手的话,她好舍不得!

活了两辈子,好容易动心一次,好容易是因为爱情而接受一个男人的,现在让她放弃,她真的舍不得……

“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把他毁了你才高兴,你说啊?”玉容长公主大声指责说。

沈若兰咬着嘴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法给你什么承诺,你先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玉容长公主哼了一声,恨恨的看着她说,“你最好快点儿作出决定,我母后的凤体可经不起折腾了,要是她因为你病倒了或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皇兄断不会饶了你的!”

留下这句话,玉容长公主气咻咻的带着人离开了。

沈德俭两口子一直在隔壁听她们的谈话呢,她俩之间的话他们也都听见了,玉容长公主走后,沈德俭和穆氏走进沈若兰的屋子,穆氏看到神色纠结痛苦的沈若兰,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说:“兰儿,你跟湛王的事儿,娘看就算了吧,虽然娘知道你俩是真心相爱的,可是人活在世上,除了爱情,还要有责任需要承担呢,太后娘娘和吉州的三十万大军,都是湛王的责任,他要是因为你没有承担这些责任,你们之间就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幸福了。”

“特别是太后娘娘,她是湛王的生身母亲,要是她真因为你们之间的事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不光要被千夫所指,皇上也定然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的,太后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可能再回头了,你还是趁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做出决定吧,要是拖延下去出了事,你会后悔终生的……”

“娘知道让你做出这个决定会让你感到痛苦,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下决心,早做决定吧!”

“兰儿,爹的意见跟你娘一样,你跟湛王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的,纵然湛王对你再好,也是不可能的,咱们配不上人家,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断了吧,权当是作一场梦了,再说,湛王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宿了,要是把腿给跪坏了,将来可怎么上战场打仗啊?”

“别说了!”沈若兰捂着耳朵喊了一声:“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吧,让我想想好不好,说不定我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此刻,沈若兰的心烦躁的像被油给烹了似的,又痛又苦的,活了两辈子,好容易遇到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她真的舍不得放弃啊!

傍晚,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了,大地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中。

寿仙宫的太监们提着灯笼和火钳子,将宫院里的灯笼逐一的放下,点燃,再挂回去,将刚隐藏没在黑暗中的寿仙宫又显现在一片灯火阑珊中……

灯光里,湛王淳于珟跪在寿仙宫的阶前,脊背挺直,神色冷峻,即便是跪在那里,身上的清冷贵气依旧不减。

此时,他正垂首盯着地上古朴的青砖,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冷酷的坚毅和不可动摇的决绝。

他已经跪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之前把沈若兰送回客栈,又帮她安排好保护措施后,就回到寿仙宫里,想跟太后好好谈谈这件事。

然而,太后还在气头上,不肯见他,只让人传出话来,若是他肯同意不娶沈若兰,或者只娶她做个庶妃,便叫他进去,如若不然,就叫他走,永远都不要再来寿仙宫,她也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淳于珟当然不会进去,进去就等于向母后妥协了,也不会走,走的话就得一辈子背负不悌不孝的骂名,所以只好跪下来,就跪在寿仙宫院子里,向太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太后见她这般固执,气了个半死,连晚膳都没有用,只说他若坚持娶沈若兰,她就不吃不喝,饿死算了。

淳于珟虽然不忍母后饿着,但也不能负了她,只好继续跪着,无声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母子俩从傍晚一直坚持到天黑,又从天黑坚持到天明。

淳于珟在寿仙宫外跪了整整一夜,已近十月的天气,夜晚寒凉,他穿着单衣跪在冷冰冰的青砖上,又硌又凉,孝端太后在半夜的时候就有些不忍了,一夜辗转起来好几趟,差点儿就让人叫他起来了。

但是,想想他白天说的那些话,她又气不过,就咬牙忍着了。

虽然忍住了没有退缩,但她这一宿也没睡,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坐下的,长吁短叹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太后就遣了她的心腹大宫女夏瑾出来看看淳于珟啥样了。

夏瑾出来看了淳于珟一眼后,就赶回去禀报说,“太后娘娘,七爷的脸色有点发白,眼圈也有点发青,看起来像是元气大伤似的,也不晓得是累的还是冻的。”

春柳看出太后心疼,又不愿意在儿子面前低头,就柔声细语的说:“肯定是七爷之前开肠破肚的治病给伤了元气,不然不可能跪一宿就这样!”

这话说得孝端太后一阵心疼,想想儿子小腹上那个蚯蚓似的伤疤,再想想儿子在这又阴又冷的夜晚跪在外面一宿,心里顿时对他不那么气了。

喜顺说:“春柳姑娘这话说的极是,想想咱们七爷之前的身子骨,真跟庙里的金刚是的,别说是跪一宿,就是再跪上两宿三宿的也不打紧的,如今只跪了一宿就这样,可见这个病当真是伤了七爷的身子啊!”

两人正一唱一和的劝和着,眼看着太后就要松动了,这时外面当值的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孝端太后听闻儿媳妇来了,急忙叫请进来,暂时把淳于珟的事情放一放,毕竟昨天老七是当着皇后的面给她没脸的,她也想叫儿媳妇看看儿子跪在他院子里认错的样子,也好在儿媳妇面前扳回些脸面。

陈皇后是带着七八个侍女进来的,这些侍女每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个食盒。

进来先请了安,随后陈皇后便一脸心疼的说:“臣妾听说母后跟七弟怄气,昨晚没有用膳,臣妾早起特意叫人做了些可口的汤水,请母后品尝,您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万不可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万一病了,我们岂不是心疼的慌……”

说着,眼圈儿竟有些红了。

孝端太后见此情景,又想到外面的儿子,一下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连儿媳妇都担心她年纪大身子,怕她身子吃不消,特来劝她用膳,可那个逆子,为了了骚女人,竟不顾她年纪大身子弱,由着她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