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先推门而出,三胖紧跟在我身后。
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少说也有级。但是光线却是特别好,好像是快天亮的时辰,能见度至少能有百米。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没有一颗星星,灰蒙蒙的天空无边无际。
或许是沙尘暴已经过去,现在只剩下狂风肆掠了。
狂风吹得院子里的一棵大白杨树噼噼啪啪的响,白杨树枝叶繁茂,宽厚硕大,有点风就会发出哗啦噼啪的声音,更何况今晚的级大风。
仔细一听,声音甚是诡异渗人。
“前不栽桑,后不插柳,院中不种鬼拍手。”
意思是房前不栽桑树,屋后不植柳树,院中更不种杨树。不种杨树,是因为杨树又名“呱嗒手”、“鬼拍手”,有风之夜,即使是习习微风,杨树的树叶也会发出类似于拍着手的声音,好像大半夜有鬼拍打着双手似的,阴森恐怖,所以称之为“鬼拍手”。
三胖姐夫家为什么院子里种了一颗杨树,而且是比三胖的腰还粗的大杨树?
我暗自纳闷。
隔壁的房间里有不少人还在吆五喝六猜拳行令,搓麻将的声音也隐隐传来。
我没多想,招呼三胖一声,推上自行车往外走。
风太大了,而且是逆风骑行,感觉寸步难行。
出了院子,我刚跨上自行车,还没来得及蹬脚蹬,却听见后面“咣叽哗啦”的声音。
笨蛋三胖还没跨上自行车,就被狂风连车带人吹了个狗吃屎,正压在自行车下哼哼唧唧。
我扔下自己的自行车,过去扶三胖起来,却发现三胖的眉头已经磕破了,或许是刚才跌倒的时候碰到自行车把上了。
我大声问道:“胖子,这样的鬼天气,而且是深更半夜的,你为什么着急回家?”
我刚说完,便看见三胖浑身激灵哆嗦了几下。
我偷偷笑了。
三胖这货自从上次遇上所谓的“鬼打墙”后,只要一听到“鬼”字,总是被吓得神经质的哆嗦。
“有什么特别重要着急的事情吗?”我提高声音继续问道。那时候我们这样的普通劳动人民还没有传呼手机大哥大,座机电话也只有在工作单位才有,一般家庭是没有的。有要紧事情,都是腿猛踹着自行车,带着嘴巴去传达。
大风吹得三胖睁不开眼睛,他边抹眼睛边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回去,我必须回去。”
我很纳闷,但是人家必须回去,我也就必须陪着。
那时候通往乡村的路都是沙土夹着碎石子铺成的,坑坑洼洼,甚是难走,加上今晚是大风,骑着自行车更是艰难。道路两边都是粗大壮硕的白杨树,也就是所谓的“鬼拍手”树,狂风肆掠之下,耳朵里听到的,都是霹雳哗啦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巨大的黑影分立马路两边,拍着手欢迎我们回家。
狂风大作,迎风骑行,我俩都被吹的东倒西歪的。
我们也只有这样东倒西歪的前行。
好在能见度很好,虽然没有星星月亮,但是也不知道是天空中什么东西发着光,照的夜空如白昼一般。
三胖胆小,拼命蹬着自行车,和我并排骑行。
回家的路足有十五里,我心里咒骂着三胖这个蛇精病,这样的天气,就是回去了,也得到明天早上了,还不如等到天亮风停之后慢慢回家。
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我和三胖艰难的骑车前进,到后来我们只能歪歪斜斜绕着“s”形才能勉强向前移动。
感觉风越来越大,沿途有好几棵大树树梢都被刮断,随着狂风,在石子马路上急速翻滚。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才走了三四里路。
我真想一脚踹开这辆破自行车,徒步回家。在这样的鬼天气,骑自行车真不如不行。
但是我们都不能扔掉自行车,毕竟那时候自行车还是家里的大件。
三胖已经摔了三跤,手上脸上和腿上都血迹斑斑,奇怪的是他还是一声不吭的坚持。
又过了一个小时,回家的路应该过半了。
忽然,隐隐觉得,迎面而来的狂风中,夹杂着一股阴冷阴冷的空气,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将我们包围。
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有回到前年那个巨冷的冬天。
感觉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