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命

青铜密码 甘东 2122 字 2024-05-17

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

或许每个人在特殊情况之下,能产生极限的力量。

在我大三暑假回家的时候,三胖家要盖偏房,到最后却发现,原本准备好的大梁短了。

应该是计算好了的,不知是打地基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是他爸计算有误,总而言之,当大伙将那个大梁弄到墙头的时候,发现大梁短了,长度不够,横放不到墙上。

在三胖家吃过晚饭之后,三胖走到我身边,眨着小眼睛神秘的对我说:

“我知道哪里能搞到我家需要的大梁!”

我抬头看了看他,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体,没说话。

“西街尽头的三垒乡,乡镇府门口,前几个月就放倒了几棵大树,早都锯好了,放在那里已经晒了几个月了,现在干透了,弄回来做我家的大梁正合适。”

三胖一脸的贼笑。

说干就干。

三胖叫来了两个高中同学,我们四个人,等到下半夜,才偷偷摸摸的溜到三垒乡镇府门口。

乡镇府在西街尽头,我们住在东街,足有四里路,几乎要从东到西穿过我们这个小县城。

我们到达乡镇府后,潜伏了一分钟,瞅着左右没人,四个人悄悄摸到放倒的大树旁边。

地上躺着十几棵腰粗的大树,枝叶已经修理干净,巨大的树干被锯成几个粗木头滚子。

可能乡镇府或者别的地方要盖房子,所以放了这些大树做材料。

我和三胖在前,两外两个同学在后,我们低声为自己加油,然后我低喝一声“起”,我们四个居然一下子抬起了这块巨木。

扛到肩上,死沉死沉的,足有七八百斤。

我们相互之间悄声喊着号子,挺直腰杆,步伐一致,一路小跑,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将这根巨木抬到三胖家。

然后个个趴在地上,像三伏天刚撵完兔子的老狗,呼哧呼哧只剩下喘气。

第二天中午,我们四个睡醒后,来到我们昨晚偷来的木头旁边,大家都有一个一样的心思—想把这块巨木再次抬起来。

我们四个马步下蹲,抱住木头,一起爆喊一声“起”。

可是木头纹丝不动。

别说我们扛起来走路,现在就是想抬起来,已经不能。

看着这块巨木,我们不禁面面相觑。

我的舅姥爷,昨晚我们是怎么扛回来这块巨木的!

现在我就扛着一个二百多斤的大家伙,可是我还是健步如飞。

但是也是气喘如牛。

右边脖子上已经被死三胖连皮带肉咬了一口,我这次是换做左肩。

脖子有些疼。扛起二百多斤的三胖,脖子上的伤口可能已经挣裂,捂在脖子上的黏土根本阻止不了伤口的鲜血外流,我的鲜血顺着脖子,热乎乎的往下流,我感觉我的右肩我的右胳膊,已经湿漉漉黏糊糊的。

我已顾不上止血,顾不上疼痛,只是咬着牙,死命往回赶。

肩上的死胖子越来越重。

这个死胖子,平时也不少吃点,长这么多肉,这么死沉,逃命都是累赘。

风依然很大,夜依然很黑。

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我的脚步踩踏砂石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冷。

我扛着三胖一路狂奔。

远远的,我看见了县城街道的路灯。

希望大增,信心暴涨。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这句诗的主人很了不起,多年以前就知道了我现在的感受。

风小了,天快亮了,我已经踏上县城的柏油马路了。

我的肩头越来越重,我的步子越迈越小,我的身体越来越冷。

终于到家了!

三胖家楼道门口的大喜字依旧鲜亮,三胖家门口的对联鲜艳血红。

奇怪的是三胖家的防盗门虚掩着。

我一脚踹开三胖家的屋门,“咕咚”一声,扛着三胖的我,一下子栽倒在门口。

直到倒下,三胖还在我的肩上。

我感觉几乎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然后就是三胖爸妈刺耳的尖叫声,然后我躺在地上气喘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