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拿了五个铜钱。”
管家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另一件事:“第二日您闲着无聊去逛街,您买了桂花糕和几个小玩意,那几个小玩意暂且不提,您知道您买的桂花糕是哪家的么?”
“李记的啊,他家的桂花糕最好吃!”
“当然好吃,三十文一包,一包总共才四块,放在平常人家,哪怕走亲戚都舍不得买,您买了打了个牙祭,当然,您还顺便馋了馋我家少爷。”
“呃,那不是人家给了谢银,我一时高兴,看到就买了……”
“还有,您看您带的这床被褥,平常人家,不过用些土布,还补丁落补丁的,棉花更是旧了弹,用了再用,可您看看您的被褥,这被里被面,您用的是城里花家布庄细棉布吧,他家的细棉布是算不上贵,可一般人家,也只有成亲为了装门面才舍得扯,您一个大小伙子,可比许多新娘子用的都精细。”
田仲听的大汗,弱弱的辩解:“这些都是吃的用的,总不好省吧!”
“田公子,您难道没听过‘省吃俭用’么,您觉得,平常人家,是如何把钱省下来的,不都是从吃穿上省么?”
田仲傻眼了,仿佛第一次知道省钱原来是要这样省。
张苻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和折扇上值好几十两的坠子,默默把笑话田仲的话吞进肚子。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田公子您,老奴觉得,您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更确切的说,您以前就这样惯了,甚至您可能有时还觉得挺委屈自己的,所以老奴才觉得,你应该是大家出身。”
田仲和张苻点点头,不过张苻还是疑惑道:“有些人哪怕家境不好,也有很会花的,就像咱府学那个汪秀才,明明家里穷的要死,还非绸缎衣裳不穿,弄的明明是廪生家里还揭不开锅。”
“确实有那样的人,而且还不少,有些人为了撑面子,却有宁愿吃不上饭也穿件好衣裳,不过您有见过连家里的被子都弄的这么讲究的么,田公子这被子,可一看就不是新做的。”
“田兄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管家笑道:“其实老奴再说一件事,少爷您就知道为什么老奴觉得田公子肯定出身不错了,少爷,您和田公子不过相识几日,为什么突然关系这么好?”
“当然是我和田兄脾气相投,田兄人又不错,学业也不错,怎么了?”
“当初您上次考院试时,张家旁支谦少爷也曾和您一起去通州考试,也借住别院,虽然没田公子考的好,可也过了院试,为人也不错,他还和您是远房堂兄弟,您怎么就不喜欢他?”
“别提他,提起他本少爷就心烦,本少爷看他家境不好,想着是同宗同族,就想拉他一把,特地派了车去接他,又安排他住别院,结果他住到别院后,话里话外说本少爷铺张浪费,又觉得别院的仆役看不起他,等到院试过了,去拜见座师,你好心把他那一份见面礼也准备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居然和他娘哭诉,说我们故意弄些不值钱的东西,气死我了,那份礼不下几十两银子,到他嘴里,就成了破烂货了!”
此为防盗章田仲在马车上坐下,笑着说:“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床被褥和几件衣裳,不瞒张兄,田某现在可是两袖清风,只等府学的米下炊了。”
张苻顿时乐了:“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穷?”
“一言难尽啊,我在王家村呆了三年,总共存了五两三十五文,前些日子买砚台花了二两银子,回来为了摆酒又花了三两,平日又杂七杂八的花了一些,幸好当初人家那个丢金锭的给了我一两谢银,要不只怕我现在还得倒欠好几十文。”田仲说的有些戚戚然。
张苻以前就知道田仲手头不宽裕,但真没想到田仲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顿时有些不好了,忙说:“我这次从家里带了不少银两,要不我先送,借你些。”张苻知道田仲不大肯要别人东西,忙把送改为借。
田仲摆摆手,说:“没事,不是还有府学么,你不是说府学的饭菜不用钱么,而且府学的俸银和米肉都是按月发的,等我去了,领了这月的俸银和米肉,不就有钱了。”
“这倒也是,”张苻听了,放心道:“廪生每月有银二两,米四斗,肉两斤,我看那些家境差些的,拿回家,都能在城里养的起一家老小,你一个人,确实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啊,我已经打算好了,平时吃住府学,把钱攒起来,要是今年乡试能过还好,要是乡试过不了,我就攒够二十两,去京城一趟……”
田仲对自己终于找到一条可以攒钱的法子表示很开心,就和张苻兴奋的说了起来,张苻知道田仲要攒钱进京寻亲,也忙帮着出谋献策,告诉田仲如何可以在府学更省钱。
管家在旁边听的扶额,努力憋着笑。
张苻无意间瞅见管家脸上的表情,奇怪的说:“张叔,你怎么了?”
管家纠结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道:“老奴觉得,田公子还是把攒钱的期望放在中举上比较好。”
“张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苻疑惑道。
“咳咳,就是觉得,田公子可能不是能攒下钱的人。”
田仲和张苻同时看向管家,异口同声的问道:“为什么?”
张管家被两人同时盯着,顿时大汗,忙说:“老奴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田公子失忆前是大家公子,怕是对攒钱并不在行。”
“田兄是大家公子?”
“我是公子哥?”
两人对视一眼,田仲对管家问道:“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你怎么知道?”
张管家笑道:“老奴是张家的家生子,在张家已经四十多年,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商贩走夫,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老奴从见到田公子,就知道田公子应该是大家出身,而且家世极好。”
张苻上上下下把田仲看了个遍,转头问管家:“张叔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