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醉梦拉起段默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段默感激的朝醉梦笑笑，他的确有点害怕。

在游戏世界里，段默虽然已经杀了数不清的敌人，但从来没有见过鲜血飞溅、横飞的场面，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死亡不过是身上爆出几阵血舞，生命值掉光然后变成盒子。

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刀隔开皮肤的声音就像隔开皮革，脑袋中枪之后头盖骨会碎裂溅出，原来血的味道又腥又丑……

段默摇晃了一下脑袋，低声说道:“那个女孩，怎么会这样呢……”

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想杀了自己。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啊。”醉梦笑着，却有些凄凉，“我们彼此可以依靠，我们的实力超出常人，我们从不担心自己会被背叛、会横死，但是……其他人可不会这样。作为一个普通人，每天承受着死亡的恐惧，并且没有伙伴可以倾诉的话……早晚会发疯的吧？即使不发疯，心理也会逐渐变得扭曲畸形……”

“所以那个女孩才会那么疯狂?”段默问道。

醉梦点头，又紧接着摇头，“也许她平常还是正常人，但这个自由一日……并不是玩家们的自由，而是他们心中野兽的自由。”

醉梦苦笑着，段默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言论是多么的可笑——他以为每个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对旁人举起屠刀，然而实际上，在这么久的厮杀中，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片阴暗的区域，而自由一日，就是他们释放黑暗面的最好契机。

他们可以偷偷的杀掉平日里无法下手的邻居、路人，而不必承担任何风险，没有毒气、轰炸，邻居和路人的手中也没有各种武器，野兽们可以一点点割断朋友的脖子，尽情享受真正的屠杀。

段默忽然觉得比起自由一日来，当初的炼狱模式都显得那么和谐有爱。

他再不敢掉以轻心，他不知道黑暗里还隐藏着多少疯子。

午夜三点，周围再没有出现异常，隐约有惨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段默不知道这个晚上究竟会死多少人，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有人再在外面哭喊，段默死都不会去看一眼。

“你们去休息吧，我来守夜。”段默调整了一下情绪，对豆豆她们说道。“接下来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不能都这样耗着，必须轮流值班。”

豆豆和纯夏当然不同意，她们刚才目睹了段默和那女孩搏斗的整个过程，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倒是醉梦理性许多，她说道:“段默说的对，现在才刚刚过去三个小时，我们不能将精力全部虚耗，必须休息。不过段默一个人守夜，我不太放心……不如两人值一班，三小时轮换一次。”

豆豆和纯夏见醉梦都开口了，于是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回房休息，段默本想让醉梦也跟着去，但一想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有可能出现纰漏，于是也同意让醉梦留下。

漫漫长夜，时间好像静止了下来，天空中的星辰发着微光，外面的蝉鸣也都消失不见。

“你到底是人是鬼！”段默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这个诡异的夜晚带给他无比巨大的压力，他看看身后，醉梦和豆豆正站在围墙后面，透过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看着他。

段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举起平底锅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那个女孩两米处的位置停下了，女孩的嗓音开始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我死的好惨啊——”

段默的腰身微微弯曲，像是蓄满力量的弓弦，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肩膀。

就在两人肢体相遇的瞬间，女孩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她捂着脸的双手迅速伸进怀里，从破烂的衣衫中掏出一把三棱军刺，直直的刺向段默肋下！

“果然！”段默心里暗叫一声，他之前虽然有些害怕，但还绝不至于失去思考能力，他可是从小就接受无神论教育的人，更何况这里是游戏世界——假如真的有鬼的话，那这个世界里一百多万的冤魂怕是整天要作祟了。

由于段默心中存了几分提防的心思，因此见到女孩暴起发难，自己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向后撤步，手边的平底锅迅速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女孩的军刺与平底锅相遇，刮出一声刺耳的刺啦声，火星四溅。

此刻借着微弱的灯光，段默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脸，那是极其普通的一张面孔，不丑也不漂亮，但她眼底里凶残嗜血的光，让段默不寒而栗。

段默挡住女孩的偷袭之后，向后一跳，与她拉开了距离，而此时豆豆她们才看到女孩手里闪着寒光的军刺，发出了一声惊呼。

“姑娘，你这就不合适了吧？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却下套害我？”段默看到敌人的底牌不过是一把军刺之后，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毕竟段默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决不至于打不过这个女孩。

女孩眼里依然充满了憎恨与厌恶，但嘴角却翘了起来，拉扯出一个微笑，完全相反的两个表情同时出现，让她的脸显得有些扭曲，段默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段默，我却开门，你快进来！”醉梦在围墙里大叫道。

段默紧紧盯着女孩，再次做出了戒备的姿态，同时对醉梦说道：“别！千万别开门，我没事——”

话音未落，女孩忽然扑了上来！

她的动作极快，脚下发力的方式甚至与常人不同——她的脚踝快要扭曲到60度，这是最有效的发力方式，但如果没有受过训练的话，几乎是在蹂躏自己的韧带。

段默连忙侧身躲避，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女孩的动作能够这么快，一个躲闪不及，便被三棱军刺的利刃在胸前划了长长的一道。

“我靠，你是打算把老子的妞妞割下来？”段默低头一看，胸口的衣服已经破了长长一道，鲜血缓缓流淌下来，不过好在军刺的切割能力有限，因此段默的伤口不深，但受伤的位置——着实有些尴尬。

女孩一击不中，被段默闪开，于是手腕一翻，改刺为扎，反手扎向段默的后背，段默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再不敢小瞧这女孩，他用自己的小臂挡开女孩的手，接着用平底锅朝她的后脑勺轻轻一拍。

虽说是轻轻一拍，但平底锅也有几斤重，段默听见一声闷响，便知道自己这一下绝对让她后脑勺起了个大包。

“好了，你打不过我的！”段默又闪身向后退去，准备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