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看向穆白，脸色变得无边憔悴，夹杂着淡淡的死灰。

现在即将接近冬季的最后一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穆白看着渐渐起风的屋外，起身道，“我把窗户关上。”

这冬日的天气的确令人心烦，前一刻还是遍空暖阳，下一刻便会寒风乍起，变脸速度便像八十岁的老太太，令人猝不及防。

“不，就让它开着吧！”林夕颜摇头，抬手抓住穆白的衣袖，仰望着他，征询意见般道，“你能坐下吗，我想就这样看着你。”

穆白再次沉默，不过却是依言坐下，然后抓起她冰冷的手掌，用双手捂紧，将一道暖流渡入她的身体之中，“现在还冷吗？”

“好了很多。”林夕颜点头，她依旧凝望着穆白，但穆白的目光却变得有些闪躲。

在这温柔到没有任何欲望，恬静到如同古波般的目光下，他全盘溃败，丢盔弃甲。

这样的目光，让他不敢直视，因为与这样的目光对视，会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愧疚。

“你能回来真好。”林夕颜嘴角慢慢的抿紧，形成一个自然的弧度，化成一丝娴静的笑容，“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都在做噩梦，梦中你回来了，而我……却……”

穆白轻轻握紧那双逐渐变暖的手掌，轻轻摇头，他不想听她继续说这个话题。

林夕颜笑了笑，果然不再多说，她是懂穆白的。初次见面，她便知道，她能读懂这个沉默青年的内心，他们就像是天生的一对儿，不用说话，刻意告诉对方，便能心有灵犀。

可惜，他心中的那里已经装有另一个人了，而那个人比她毫不逊色，甚至于，对方有比她更大的优势，因为对方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

“还记得那个湖吗？”林夕颜看着穆白，引导着他去回想那个两人初次见面的湖畔，在那里，他们认识了彼此，他知道了她叫林夕颜，而她，却只得到他的一个化名。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初次见面，她便知道，他用的是化名，但这些年来，她从不曾向知情人询问他姓甚名谁，或许是在等他亲口告诉她吧，好在今日终于等到了。

“穆白，肃穆的穆，空白的白。”

“穆白……我记下了。”

穆白不语，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担心冒昧开口，会唐突了对方。

“我们能再去一次那个湖畔吗？”林夕颜看着穆白，温柔的眼中升起几丝希冀、询问、恳求。

“可以。”穆白点头，他直接起身，将林夕颜连同被褥抱入怀中，然后迈步走向窗外，径直走向当年初识的那方湖泊。

林夕颜靥边升起几缕不健康的绯红，尽管隔着一层厚厚的被褥，但穆白怀中那股清新、浑厚的气息，却仍然毫无遗留的扑入她的鼻间，让她的心田猛地一颤。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能让他抱在怀中，因为她的要求从来都是那般简单。

她最大的奢求，便是能够见穆白最后一面，如今已经见到对方，她已经不敢再有更多的诉求，就连刚才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请求，也不知是鼓了多久的勇气。

穆白不语，他刻意降低了速度，不是不想去那湖畔，而是看见怀中林夕颜那满足的模样，太过心疼。

她永远都是那般容易满足，这是和叶韶华完全不同的地方。

倒不是说叶韶华‘贪得无厌’，而是叶韶华会主动向他提出要求，而林夕颜，则从没有太多的诉求，哪怕她心中真的对某件事怀揣渴望，也不会主动提出，让他为难。

这也是两人身上唯一不同的地方，一点迥异，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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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此时不是没有设想过，如果林夕颜不曾被病魔缠身，那她将一定是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妻子……

只可惜，他误了她……

微弱的寒风吹来，两人落在湖边，停在最初见面的地方。穆白坐在地面，却将林夕颜隔着被褥小心抱在怀中。地上寒气太重，她会受不了，而在他怀中，他则可以用体内的温度时刻温养她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