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被车撞了。
不是那种小轿车,也不是一般的面包车,他被一辆前四后八的重卡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正面怼了个正着,在司机手忙脚乱的先油门在刹车的胡乱操作下,天明就那样贴在车头上,被带出了一百多米;当司机彻底停稳车之后,在短暂的两秒钟的静滞之后,天明在司机错愕的眼神和停滞在一个下车的动作中,保持着那个被撞的姿势,“嗖”的飞了出去,堪堪一百多米才停了下来,如残絮般好像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但是看到略微变形的地面,司机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震动在天明落地时传递了过来,震的他挂在额头的汗珠啪啪啪的都掉在了腿上。
天明就如同败革一样躺在那里,隔着一百多米,司机都感受得到他眼神中的空洞,表情的淡漠,似乎被吓傻了,又似乎陷入了无焦距的走马灯。司机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他颤颤巍巍的爬下车,用自己满是机油的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又狠狠的拍打了自己的脸几下,深呼吸了几次,才回过头去,准备去看看受害者。
但是当他回头之后,他猛地被吓住了,本该在一百米外的受害者天明,站在他的面前,并且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格老子的,会不会开车,你他妈疯了?市区开这么高速度?!”
“啊?……”司机惶恐的说了什么,他手舞足蹈,比比划划的说了两句。
天明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少他妈废话,官了私了,私了没有两百万不算完,官了闹市区重卡这么高速度够你二十年了吧?!”天明威胁性的指了指法院的方向。
司机猛地用双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突然间就淡定了下来,他慌乱的眼神中突然透露出一种放心,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一颗烟,天明摆摆手,他给自己点上了。然后示意天明等等,为了避免天明误会,他把钥匙放在了地上,然后慢慢后退,走到自己的车厢后面,去打开车厢。
天明被撞的有些迷糊,也就任他施为。过了几分钟,天明迷糊的越发厉害了,他闭上眼睛就感觉天旋地转。“格老子的,不会她妈的跑了吧。”天明抱怨道,他很大声,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车厢里立刻传来了剧烈的金属敲击声,咚咚咚三下。
这是司机在示意自己没有逃走。又过了半分钟,司机拎着三个大箱子有些踉跄的走了出来,他把箱子放在天明面前,一一打开,里面都是满满的软妹币。
天明的眼睛当时就花了,他一辈子也就在电视上远距离看过这么多钱。
司机指了指自己的钥匙,他的眼神中的放心消失了,变的全部都是等待结果的忐忑和对某种黑暗的恐惧。
天明看了看钱,歪着头努力思考了几分钟,看的司机满头冷汗直流。
其实天明什么也没有思考,他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或许是发呆,或许是潜意识在激烈的思考而自己不知道,但是总之,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想已经是三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他甚至没用权衡,就对司机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司机立刻拿起了钥匙,他跪在地上给天明磕了个头,然后飞快的爬上了车,开着车绝尘而去。
“从发动到上到最高速只用了十秒。这超越车的性能了吧?”天明嘟囔着,他看着自己脚下的三个箱子的钱,两眼放光,“这下老子有钱了。”
扛起箱子,他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今天他要大采购,然后辞职在家里好好宅一段日子,好好的休息一下来犒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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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或者说夜尽天明,真名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普通的一个小公司的会计,生活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他的名字如同他的人一样,毫不重要,即使是他的父母,也并不真的关心他到底如何和,而是关心他的未来如何如何,他的以后怎样怎样,总而言之,没有人关心他,即使他死了,也不过是换来几声敷衍的哭声,不会有人随他而去,也不会有人为此消沉一生。今天死去,明天消籍,后天就好像从来不曾在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自从毕业,除了网上聊天时还能体会些虚假的真实感以外,身为单身狗的天明就像一个零件一般,日复一日的按照规定好的流程运转、休息、运转、休息。没有矫情的不适应,也没有察觉的恐惧,有的只是来了、习惯、适应然后大概也就是这样死去。
天明不是没有意识到,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而是周围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如此,只有那些远处看着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的生活才和自己现在的状态有所区别,但是自己到底和他们差距到底有多大呢?他常常低下头看自己的手,然后握紧拳头,就像左手和右手以一样大,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实际上完全相反。
你生来就是被用来对称他们的也说不定。
或许有人说天明这样很悲观,又或许有人觉得天明这样甘心是一种堕落,但是天明认识一个更惨的——虫宝宝。对抗生活得到了什么呢?失去什么会让你痛苦,就让你深爱上它然后让你失去。坚持自我得到了什么呢?从一个孩子变成一条死狗。放弃这一切又能得到什么呢?现在你想放弃了?不,轮到生活还没玩够了。
这样的前车之鉴让天明明白,认命?不不不,那叫识时务,为了让自己不痛苦,认命没什么不好,别到最后所有人包括生活都习惯了你是反抗者,你连投降都没人接收,那才叫万劫不复。
不过今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天明走进屋子甩开了自己的衣服,我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