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私心

锦堂归燕 风光霁月 3485 字 2024-05-17

“朝廷情况如此紧张,王爷是怕临时出了事,譬如刺杀,火灾那一类,或者忽然有王爷的对头找上门来,就您与老太爷留在府里带着一群下人,怕你们被生吞活剥了!所以王爷才求着我父亲留下坐镇。

“若不是有我父亲在外观察朝局,给家里遮风挡雨,您以为您与老太爷能安生的嗑瓜子喝茶背后说人闲话?”

“你,这是哪家的规矩!怪道人都说你是野人,我看你简直是放肆,根本就不配做我逄家的媳妇!”

“配不配,轮不到您开口,还是那一句,只要您给王爷取信让王爷一纸休书给我,我立即就走。”

秦宜宁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就在崩溃的边缘,姚氏的无理取闹,她以前心平气和时忍得,现在却忍不得了。

“寄云。”

“奴婢在。”

“去寻钟大掌柜,将我置办的宅院整理出来。另外去前头告诉我二叔三叔,秦家马上就搬,灵堂也暂时别设了,到了新家再设不迟。”

“是。”寄云高声应是,锐利的眼神刀子似的扎过姚氏,转身就往外去。

“冰糖。”秦宜宁依旧看着姚氏。

“奴婢在。”冰糖上前一步。

“你去看看老太君怎么样了。适不适合挪动,过后再来回我。”

“奴婢这就去。”冰糖点头,越过姚氏往内宅去,口中还低声嘟囔着:“呸,还是亲戚,没见这么自私的,人家老人病了还逼着人走!”

姚氏猛然回头瞪着冰糖:“你回来,谁准你乱嚼舌!”

冰糖走的飞快,根本不理会姚氏。

姚氏又怒指着秦宜宁,“你这个毒辣媳妇,你就是这么调理下人,让下人来与婆母作对的!”

秦宜宁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纤云和秋露立即一左一右的来扶着秦宜宁,连小粥更是从袖子里掏出个扁平的小瓷盒,从里头挖出一小坨药膏涂抹在秦宜宁的太阳穴上,眼里含着泪道:“姐姐,咱们走吧,别在这里受气了。”

秦宜宁摸了摸连小粥的脸蛋,转而对纤云道:“叫王爷留下的精虎卫来见我。”

纤云立即点头下去办差。

不多时,十六名身材结实,身着各色短打和小厮服侍的男子便聚在了秦宜宁面前,四人一排。

这其中有六人是跟随秦宜宁身边的。还有十名是逄枭留在王府附近的。

秦宜宁按了按眉心,随即点出了那长跟随她的六名,道:“你们收拾一下,稍后跟着我走。”

“是!”六人齐齐应是。

秦宜宁有转而对那十人道:“你们十人留在府里,等我们一家搬走之后,我建议你们严守春晖堂周围,将护院家丁分成几组。我稍后会命人来告诉你们新家的位置,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去找我。”

十人面面相觑,随后为首一人拱手道:“王妃,王爷的吩咐是要我等保两家人的周全。”

秦宜宁看到府里的一团乱,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旋拧。终于出宫了,终于可以不必顾及什么规矩不规矩,可以想哭就哭,不用考虑宫中主子们看了会不会动怒。

“父亲!”

她以为自己那一声“父亲”声音很大,可事实上她的喉咙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有的只是浅淡的气音。

从皇宫到王府的路上,她的喉咙已经肿的说不出话了。

“宜姐儿,你可回来了!”

眼见着秦宜宁风尘仆仆的回来,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赶忙上前迎。

“二叔,三叔。”秦宜宁看着亲人,满眼的悲痛几乎要将周围的人溺毙,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喊,也没有捶胸顿足如老太君一般直接晕过去,只沉默的落泪,却仿佛将所有人都拽进了悲伤的漩涡里。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不自禁的掉了眼泪。

秦寒和秦宇已经披麻戴孝,命丫头拿来了麻衣白布,冰糖和寄云便帮秦宜宁穿戴起来。

她呆站着任由婢女们摆弄,红肿的双眼看看四周。

丫鬟小厮们忙碌着置灵幡,搭设灵棚,所有人都在做着事,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秦寒看着秦宜宁形销骨立,脸色白中泛着青,眼睛红肿嘴唇惨白的模样,不由得心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四妹妹,你别这样,你若是哭坏了身子,大伯父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你要爱惜自己啊。”

“是我不孝。”秦宜宁凄惨的笑。

是她带累了秦槐远。

如果她没有嫁给逄枭,这次秦槐远根本就不会出事。可是谁也没有与预知未来的能力,当初嫁给逄枭,虽料想到会被卷入朝堂斗争之中,也想过自己或许过不上什么安生的日子,却没有想到竟会带累了家人啊。

“胡说。”二老爷鼻音浓重的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眼下你父亲已经去了,家里却还有这么多口人,朝廷里的风向还指望着你和王爷来把握,王爷有不在家,你得振作,知道么?”

秦宜宁缓慢的点点头。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的。只是……心里难受。如果不是我,父亲不会死。”秦宜宁的手抓着衣襟,心里好像缺了一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三老爷叹息一声,“你是个好孩子,别为了这种事自责,这都是命,怪不得你。”

秦宜宁闭了闭眼,是强行拉回纷乱的思绪。再正眼时,她的眼神亮的像是映着月光的一柄利刃出了鞘。

“二叔,三叔,给南方去信了吗?”

二老爷叹息一声,“还不曾,宜姐儿,你可知道圣上具体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二老爷将熊金水来时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秦宜宁,“看样子,圣上还预备治大哥的罪!大哥性命都丢了,却还要治他办差不利,连个身后名都不肯给。”

秦宜宁唇畔扬起冷笑,“这件事,他或许恼羞成怒的成分更多。”

“恼羞成怒?为何?”

秦宜宁看了看左右,到底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