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一侧排有六七间厢房,忆眼探头沿着窗户,正一溜烟地望过去,由于脚步没停,可知没有找到老人。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最后一间厢房,忆眼探头望向窗户时,正要惯性地抬脚离开,步态意外刹停,表情不免一亮,便再次观察向窗户里的房间,眼见老人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正在低头打盹。
“怎么了?”冰语显得一脸焦急不安的模样。
“在里面。”忆眼指了指老人的方向。
“让我看看!”冰语将对方挤到一边,趴在窗台上,朝里内望去,由于看到了老人,一脸兴奋的开心:“我们赶紧进去吧!”
忆眼张望四周,因为不见有人,便与冰语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老人因听到声响,抬起脑袋,睁开眼睛,原本浑浊的双目仿佛油尽灯枯般回光返照地一亮,干瘪的嘴唇咕噜道:“你——你们——”
但老人的语言呜咽生硬,实在听不明白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冰语却是被墙角柜子上的一个相框所吸引,相框里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孩,一看就可断定是老人的孙女——薛豆豆。果然,正如店伙计所形容的那般——比较淑女的感觉,一脸甜美的笑容。
“冰语,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助手了。”忆眼在说这话时,虽然面容很平静,但语气却是透露出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式任命之感。
“忆眼——”冰语再次旧话重提:“你老说让我当你的助手,但你到底是干吗的?”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帮我抓住他。”说话的同时,忆眼已经坐在了老人的面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是在控制老者的情绪。
“做什么?”冰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做什么?”
“我让你帮我抓住他。”
尽管冰语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吗,但眼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当即按照忆眼的吩咐,抓按住了老人的手臂。忆眼取下脖子上的那面“照妖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主动握住老人的手。
“你这是在干吗?”
询问的同时,冰语看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那面瞧似十分平常的镜子,就如同摄影机的现场镜头,显现出老人脑海里的画面。之所以,冰语意识到这画面来自老人的记忆,那是因为老人正与一个手握匕首、上身赤裸着的男子面对面,闪烁着的刃端滴淌着鲜血,镜头由于切过男子的肩膀,可见老人嚎啕大哭的表情。
难道,这些画面就是显现在忆眼脑海里的影像?忆眼通过自己的方式提取了老人的相关记忆?然而,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吗?是否经过忆眼的恶意篡改或掩盖?亦或是老人本身的记忆带着臆想及混乱的成分?……冰语望向忆眼,对方紧闭双目,由此可见其眼皮下正转动着的眼球,就如同电脑正在进行着索引的状态,他显然是在扫描提取着老人的记忆。
因而,冰语决定不去打搅忆眼的索引状态,再次望向那面“照妖镜”,注视着镜子里的发生:老人站在一棵银杏树前,与手握匕首的男子正面对面,老人嚎啕大哭地扑向对方的脚边,可见地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心口被戳了一个血洞,汩汩的鲜血朝外泉涌,老人正试图用双手堵捂住那血洞:“孩子,你要挺住,要挺住啊!爷爷这就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虽然女孩浑身血污,但冰语还是认出了那就是薛豆豆,连忙抬头望向柜子上的那个相框,果然——镜子里的影像与相框里的女孩一模一样,甚至所穿衣物都是一套粉色的春季裙装。由此推测,正是这个手握匕首的男人杀死了老人的小孙女——薛豆豆。
与此同时,通过老人憎恨的主观视点,镜头望向手握匕首的男人,沿着鲜血淋淋的刃端,顺着把手上的青面獠牙,可见那是一只粗大且裸露着的手臂,目光顺着手臂来到了肩膀处,依序来到了那只圆大的下巴,眼见就要看到行凶者的面部了。
“爸,我回来了!”
突然,外屋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显然是秃头店主回来了。冰语吃惊地望向门口,可见忆眼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是依然紧闭着眼睛。冰语望向那面“照妖镜”:血如泉涌的薛豆豆、老人抱着孙女嚎啕大哭、匕首的刃端滴淌着鲜血、行凶者圆大的下巴……随而,镜子里的影像也是越来越混乱,就如同电视画面出现的麻点状。
“爸,您是在房间里吗?”
秃头店主的声音越来越近,冰语的表情不免愈加慌张,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也是越来越沉重,“咚咚”敲打在女孩的心头。睁眼,快睁开眼睛啊!冰语急得满头大汗,望向仍旧闭目提取信息的忆眼,已经无暇顾及镜子里的发生了。突然,整个画面仿佛断电一般熄灭,镜子回到了最为常规的状态,反射着冰语一脸恐惧的慌张。
就在秃头店主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冰语感觉衣服被人一拎,瞧见忆眼抓过桌上的镜子,就被对方拽入里内的卧室,并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人的卧房除了一张老式的雕花床帐,还放有一个衣柜和一张案桌,两人便藏身在衣柜与墙体之间的夹缝间,不时地朝往客厅里张望。
秃头店主像是一只野狗,一脸狐疑地走进了客厅,耸动鼻头,四处观察,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堆砌着油腻污垢的笑容,面朝老父亲笑呵呵地走去:“爸,我留您一个人在家,您可是直都呆在房间里了?”
“饿,饿!”老人发出浑浊不堪的含糊其辞。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晚饭。”秃头店主一边安抚着老父亲,一边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卧室。
忆眼赶紧怼着冰语朝墙内挤去,尽管两人推推搡搡,却是全力屏住呼吸,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再加之,老父亲一再发出催促的饿声,秃头店主只得草草扫过卧室,回到客厅,安抚对方:“爸,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给您做晚饭。”
老人连连开心地点头。
“老家伙,真烦人!”秃头店主骂骂咧咧地走出厢房,抬眼望向天空,虽然没有瞧见忆眼与冰语,却是望见了头顶盘旋着的那只角雕,眼底不免迸射出了一股阴鸷的凶狠:“果然,他们两人出现在了这儿,我一定会报复。”
说话的同时,男子攥握住了阴狠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