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也开始欺负他,说他是怪物,不再和他一起玩耍,甚至有一次,还合伙将他推到了张家里的水池里。
这一场闹剧将男人引来了,男人站在岸边,冷眼看着他从水池里艰难地爬上来,回头只淡淡地对那些孩子说了一句,以后不许再这么欺负人。对他,则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还好那是夏天,就算全身都湿透了,他也没有得什么病。只是,那种冷到心中的感觉,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随着年岁愈大,男人开始带他出去捉鬼。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自己看到的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叫做鬼。看着男人挥动着斩妖剑,将那些穷凶极恶的东西斩于剑下,他的心中也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想象着自己何时才能同男人一般厉害。到那时,男人应该就不会讨厌他了吧。
结果,还没等他实现这个心愿,男人便将他带到了苏记,扔给了他一串钥匙,然后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让他不要再回张家,张家不欢迎他。
他看着男人毫无留恋离去的身影,恍惚间才察觉到,原来在他的记忆力,存留最多的也只有男人的背影了。
他终是鼓足勇气喊了一声“族长”,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直到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低下了头,只感觉自己的心中,荒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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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卿时时刻刻在观察苏幕遮的情况,于是很快就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了,苏幕遮的呼吸十分急促,脸色却白的像张纸,看起来脆弱无比,一碰就碎。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
他急忙凑近去查看,黄一在旁边道:“小苏是被魇住了。”
狐卿一愣,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试着呼唤苏幕遮的名字,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人从梦魇中唤醒。
万般无奈下,狐卿只得将苏幕遮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就像哄小孩那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的说着“别害怕,我就在这里”。
或许是狐卿的胸膛太温暖,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轻柔,苏幕遮终是平静了下来,窝在狐卿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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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黄一黄二则趁这段时间,从鼠爷那里将事情问了个清楚。顿时怒不可遏,小苏这么多年对张老头是怎样的,张老头他难道就感受不到么。就算这一掌是误伤,他也不派个人来照顾小苏,渡灵师的血肉最吸引鬼怪,更不用说再这么虚弱的时刻。张家人还能更过分一点么?!
黄二气愤不已地道:“明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小苏再去张家了,这次是受伤,那下一次会不会直接就被那张老头打死了?!”
黄一“切”了一声,道:“你认为小苏会不去么?别开玩笑了,自从来苏记后,他每年都会回去张家,张老头哪一次给过他好脸色看,可小苏哪一年缺过席?我觉得恐怕只有等张老头死了后,小苏才有可能不去了。”
鼠爷的情绪还是有点失落,它不是第一次见苏幕遮受伤了,实际上,跟着苏幕遮一起渡了了这么多年的鬼,苏幕遮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但唯有这次,苏幕遮伤得这么狼狈,只因为那一掌不仅落在他的身体上,更是狠狠落在了他的心上。
狐卿给苏幕遮渡完灵力,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了,这才放下心来。
黄一黄二围到苏幕遮身边,问狐卿:“狐尊殿下,小苏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狐卿道:“虽然是伤了筋脉,五脏六腑也受到了震荡,但好在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快,而且可以自动吸收灵气,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他都要卧床好好静养,不能做太剧烈地运动。”
黄一黄二点点头,看在狐卿对苏幕遮这么关心的份上,他们决定大度一点,就不再追究他经常来蹭饭的事情了。
苏幕遮的情况却不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好。因为此时,他陷入了一场没有光明的梦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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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又回到了年幼之时,矮小苍白,瘦骨嶙峋。
周围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他跌跌撞撞地前行,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突然,天色暗沉了下来,周围传来了诡异的鸣啸声,一双双闪烁着绿色幽光的眼睛在四面窥视着他,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似是想找机会扑上来,撕碎他的身体,吞噬他的血肉。
他感到十分惶恐,却不知如何逃离。只能坐在原地,抱着膝盖绝望地等待着。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从黑暗中走开,似乎全身都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驱散了这世间的黑暗。他的面容很年轻,带着笑意,缓缓走到自己的身边,对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道:“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家?家是什么?是那种有着明亮的灯光,有人关心呵护,不用看到那些狰狞可怖的怪物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