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的一所建筑,月光调皮地在云层中捉迷藏,时不时给白洁的建筑是抹一层光亮,露出淡淡的光晕,好似小说中的气场。
林星坐在门前的那棵被称为“椅子树”的树上,脊背处已没了最初的砢碜。
他定定望着天文台的大门,望着散在左前方的大石块,似乎看见老人在跟他打招呼。
“我们做科学的,做观察的,最主要的就是心要正。首先要对自然、对科学有一颗敬畏之心,决不能把研究当成理所应当的,我们只不过是向自然、向宇宙借用来研究一下的。”
“有些不错的发现,也用不着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解决了人类多少年来的难题,或是发现了某种新鲜的东西,便想要让全世界知道自己,变得追名逐利,这是完全不对的,这不是咱们应该持有的态度。”
“个人的发明创造,不过是自然中本就存在的,不然用什么来验证。我们的研究和研究成果只能称为‘发现’,我们只是知识的搬运工,而这也足以让我们的一生无悔……活人嘛,自己活过才知道怎么活,每个人当然都不一样,不用硬要按照别人的想法做,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无价之宝……别把我看得多高大,我愿意做你的朋友,万千中的一个……”
这位典型的美国老大爷,是晒着太阳笑着告诉他这些,但从苍老曲折的眼睛里,林星看到的满是严肃与崇高,这是老人活了一辈子的心得。
他记得自己把报告搞错了时,老人的笑容;
他记得自己搞出来一套新的研究方案时,老人的笑容;
他记得卧病在床时,老人的笑容;
他记得……
泪水又逐渐模糊了眼眶,林星的耳边不断响着老人那并不太标准的英语,那丝毫不会慌乱的语气,还有……那笑容。
只是这位如此乐观的老人,他走了。
晚上十点,这位老人离开了世界。
一声不吭走了,就如同平日的淡定。
带着笑容走了,离开了这世界,离开了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
他怎么能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