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更多情况,于是就随便吃了点饭,急忙回房间休息。
这个季节,在西藏高原正属于雨季,而且西藏高原一般往往多夜雨,一到晚上就下雨。此时外边正“沙沙沙”地下着急雨,急雨飘在窗户上,窗户的玻璃上就流淌下一道道水珠。雨点打在院子里的车篷上,车篷上就响起了“剥剥”的响声,而房顶上的雨水则顺着落水槽“溜溜溜”地流了下来,流到院子里。院子里,不大一会功夫,就积起了水。积水里不时咕嘟冒起一个水泡,接着又啪的一声破灭了;雨泡就随着积水流到大门口,然后顺着大门口的出水口流到外边的大街上去了。大街上,急雨如注,行人稀少,只是偶尔响起扑渣扑渣的脚步声,那是夜行人由于被急雨耽搁而又不得不归而踩在雨地上的声音。尽管他们打着雨伞,但他们的裤腿肯定被街上的积水溅湿了
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雨景,感到无聊,遂打开电视,想看看有什么新闻,电视有几十个频道,除中央台、西藏地方台外,其他省台也能看到;另外还有一个自办台,自办台主要放录像,这会儿正放着外国探险片《喜马拉雅怪兽》。我感到好奇,就看了一会这部片子。片子里的喜马拉雅怪兽狰狞可怖,不像我想象中的雪人。虽然情节惊险刺激,跌宕起伏,但我还是关了电视,准备休息,我担心由于过分兴奋而影响睡眠,耽误了明天报到。好在坐了一天车,浑身累的都快散了架,因此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房门吱吜响了一声,在门口过道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只见一个白衣人悄悄走进房间。白衣人身材瘦弱,披头散发,苍白的脸庞几乎全被乱发遮住,而略耸,臀部稍圆,显然是个女性。
我猛然一惊,“你是谁?”
她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掩面而泣。哭泣了一会儿,两手慢慢往两旁撩开散发,“阿唐哥,你看我是谁?”
听声音好像是季小姗,但容貌却发生了较大变化:以前乌黑的大眼睛现在变成浅蓝色的小眼睛,以前白皙细润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现在苍白如纸,病恹恹的好像得了痨病似的。如果她不说,我真不敢以为她是季小姗,“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不知给我服了什么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感到有些害怕?”
我点了点头,但我现在最迫切的是想知道她是如何上吊如何复活又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
“唉”,她叹了一声,“都怪我年龄小而且爱轻信人。那天清晨,我正在校园里散步,突然有个陌生人走到我跟前,说你的阿唐哥让你到槐花林去一趟。我以为你叫我有事,就急急忙忙跑去了,谁知刚跑到树林里就被两个人从后边抱住,接着抓着我的头,强行给我嘴里塞进了一颗药丸,尔后掏出我身上的丝巾,就把我吊在了树上。那时我虽然浑身无力,四肢不会动弹,但意识还比较清楚。我知道上当了,就急忙啊啊喊叫,却一声也喊不出来;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然而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虽然能听到他们低声说话,但他们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后来听到你的说话声,我想让你赶紧把我送到医院去抢救,可你却说我死了,并立即报了警。我以为那些公安人员能查验出来我还没有死,谁知他们随便验了验,就断定我死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也许他们水平有限,目前还没有掌握识破假死的有关技术,可却害苦了我。之后就有人把我送到太平间。在太平间,虽然我依然睁不开眼,但却能露出一道缝。我从眼缝中看到你来了,以为你来救我了,但你还是以为我死了。我非常失望,我真想哭,但却哭不出来。天快亮时,陡然来了两个医生,他们二话没说,扛着我就出了太平间。我以为是你与你的朋友来救我了,但你又一次让我失望了,你根本就没有来。我知道你不会来了,就只好跟着他们走。
出了城,他们牵来三头飞牛。接着又给我服了一粒药丸,然后把我扶在牛背上。他们一个人在前边打头,另一个人在后边押阵,把我夹在中间,夜行日伏。这种牛,头上长了三只角,跑起来就像飞一样,因此叫飞牛。白天他们给我戴上眼罩,不让我看到外边的情况;晚上虽然不戴,但沿途的道路仍记不清楚。就这样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月,来到青藏高原,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目前还不知道,因为他们不允许我到处乱跑,并且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我只是偶尔利用他们晚上睡死的机会,才能偷偷跑出来,到外边看一看,但又不能跑的太远,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你却来了。你来这儿干什么?!难道还是为了雪人?”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到底为什么?”
“为了你!”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双手掩面,头抵在墙上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里有辛酸,有痛苦,有幸福。。。五味杂陈,顷刻间全部宣泄出来。
哭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笑着说,“这下好了,这两年来我还从未这样痛痛快快地哭过。现在你来了,我终于有了盼头了。”
她的哭声,她的不幸,令人伤感,使我忍不住流下泪来。但现在终于找到她了,又使我兴奋不已,就拭了拭眼泪,说,“你今晚就不要走了,我给你登记个房间,明天我报到时,你跟我一起走。”
“我去干什么?我又没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