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文殊兰嗤笑一声,仰头看着沈延峥与杨氏,“沈氏是苏三的亲娘,亲妹妹要害死自己,亲爹娘护着,沈氏夫妻逼苏三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妄想让大女儿不计前嫌继续疼爱保护小女儿,与蛇蝎毒女继续相亲相爱,脑子有坑吧!……那可是苏三的亲爹亲娘!你们把这些事都压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还美其名曰她做什么决定你们都支持?这就是你们沈家的公正!我可真是见识了!”

“你……”沈婉姝气的身子发抖。

沈延峥与杨氏突然白了脸。

“你们沈家跟苏家二房夫妻一样,都在逼苏三!还好意思说公正不一样?”文殊兰冷着脸,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沈婉姝突然失声,震惊的看着文殊兰。

沈延峥与杨氏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屋内一片静寂。

房间外传来小丫鬟叩门的声音,“少爷,苏三姑娘醒了,要见你和几位客人。”

文殊兰默了默,站起身,朝外走去。

沈婉姝紧随其后。

沈延峥与杨氏对视一眼,两人眸子里满是复杂晦涩。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沈婉姝急急扑过去,“槿姐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苏木槿揉着还有些突突往外冒的太阳穴,轻轻摇头,“姝表姐,我没事。”

“槿姐儿。”杨氏欲言又止。

苏木槿仰头,朝沈延峥与杨氏笑了笑,“大舅舅,大舅母,你们来了。”

“槿姐儿,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杨氏走过来,满脸关切的问道。

苏木槿摇摇头,“还有一点头晕,不碍事的。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大夫说你的身子最近要静养,最好不要再受什么刺激,否则,从苗家寨到镇上这段距离,一来一回请大夫根本来不及!来不及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的吧?”文殊兰沉着脸,看着苏三。

苏三抿唇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文殊兰。”

文殊兰见她执意要回去,眉头狠狠的拧到了一块儿,“苏三!”

“大舅舅、大舅母,表姐,你们先出去等我,我有几句话跟文殊兰说。”苏木槿给了文殊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着与沈延峥三人道。

沈延峥深深的看了一眼文殊兰,对苏木槿点头,“我们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们。”

苏木槿点头。

沈婉姝一步三回头,被杨氏拽着出了房间。

浮云从外面关上房门。

苏木槿从美人榻上下来,文殊兰忙伸手要扶她,苏木槿也不矫情,抓着他的胳膊借力走到了桌子旁,坐下。

“文殊兰,你是不是把我刚才的事告诉我舅舅舅母他们了。”

文殊兰看她一眼,“不能说?”

苏木槿笑了笑,“算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说了就说了吧。我想问你借一个人。”

“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那个乔三,我想让他继续跟踪曲嬷嬷,一直到探听出那个接头人的信息为止。”苏木槿立刻回道。

文殊兰点头,“好,借你。等下我让他进来听你吩咐。”

苏木槿摇摇头,“你跟他说一声就行,我过一段日子会再来镇上,到时候……到时候再说吧。”

文殊兰看着她。

她笑笑,“有笔墨吗?”

文殊兰朝最里面的书桌看去,苏木槿抬眼看了看,起身往书桌那边走,文殊兰忙伸手扶着,苏木槿打开她写给顾砚山的信,又添了几句话。

文殊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落笔,封信。轻声说了一句,“苏三,我听过一句话,话的意思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恰恰反应了那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木槿封信的手一顿,扬眸看文殊兰,“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只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承受不住。”

她站起身,不等文殊兰接话,就笑着道,“这个决定不好做,可总是要做。我不想让姥姥、姥爷为难,让舅舅、舅母他们一直挂心,爹娘……我其实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可……”

她朝文殊兰笑,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脸上,亮的刺眼,她面上在笑,眸底却一片凄凉,“……我现在明白了也理解了,但……我不想接受!”

“苏三……”文殊兰叫着苏木槿,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苏木槿将信塞给文殊兰,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转身朝文殊兰扬眉一笑,“我准备来镇上开个小饭馆,你帮我寻一处地方吧,带个小后院的那种,不需要太精致,人多人少也无所谓,我想找点事做。”

“好。”文殊兰立刻应声。

“还有,李成弼……可以收网了,他既然想做举人家的女婿,那就成全他!”

文殊兰笑了,“就等你这句话了,那我立刻安排人动手。”

苏木槿笑着点头,垂首看到身上的衣裳,“……衣裳,谢了,这么好的料子……好久没穿了。”

文殊兰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苏木槿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目送苏木槿与沈家人离开,文殊兰站在窗户旁发了许久的愣,浮云喊他吃晚饭,他才唏嘘着回到书桌旁,将先前写好的信拆了,又加了几页纸进去,把苏三今儿个发生的一一写了进去,然后封信让浮霜送出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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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槿咬着唇,想压下心口那猝不及防的痛楚,却挡不住一波一波的疼,直咬的唇齿间满是血腥味儿,手指指骨要碎裂一般。

那种疼,不是被苏海棠与李成弼合谋挑断她手筋脚筋时的疼;

亦不是被亲妹妹与心爱夫君暗度陈仓一起背叛时的疼;

那种疼,像是她拼尽全力要守护保护的人斩断了、打碎了她赖以生存下去的理由……

她的心,像碎了般的疼。

苏木槿猛的揪住自己自己胸口的衣裳,抬眸看了眼文殊兰,苍白的如纸一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想睡、会儿。”

“好好好,我扶你,我扶你过去,那边有个美人榻,你歪在上面睡……苏三!”

文殊兰的话没有说完,就见苏木槿朝他抱歉一笑,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文殊兰惊叫一声,一把抱起她往下瘫软的身子,将人抱到美人榻上,然后,飞快的跑出房间,站在二楼大吼,“人呢?大夫呢?怎么这么慢!”

热闹的一楼大堂瞬间一静,掌柜的匆忙上了楼,躬身道,“少爷。”

“去看看浮云和浮霜到哪了,怎么请个大夫这么慢!”

掌柜的忙应了,转身下楼,一边派了伙计去仁和堂,一边亲自站在酒楼外面看着外面,就等着人一来直接带去二楼。

仁和堂离的近,文殊兰又叫的那样吓人,浮云毫不犹豫的把仁和堂今日当值的大夫都喊了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抱着药箱往这边跑。

路边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

掌柜的一见浮云,立刻吆喝一声,“少爷,浮云回来了,咱们仁和堂的大夫过来了。”

“赶紧上来。”文殊兰在房门口吼了一嗓子,急急跑回房间,就见苏木槿浑身惊悸般颤抖着,快要从美人榻上掉下来一般,他忙伸手按住苏木槿,连声叫着,“苏三!苏三!你醒醒……”

“少爷,大夫、大夫来了……”

浮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门口拄着大腿直喘粗气。

身后的几个大夫也跑的一口一口的大喘气,两个稍胖一些的大夫一身的外衫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文殊兰一回头看到他们还愣在门口,大喝一声,“站哪扮木桩呢?磨磨唧唧的,还不赶紧过来看看她怎么了!”

大夫连忙应是,纷纷涌进房间,一个年岁最长的被推到前面,老大夫看到苏木槿抖动不已的身体,脸色一变,将药箱往文殊兰怀里一塞,伸手拉过一个圆杌子坐在榻前,抓起了苏木槿的手腕,手指搭了上去。

文殊兰,“……”

后面排队的几位大夫都替老大夫捏了一把汗,敢把少东家当小厮使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浮云忙跑过去,从文殊兰怀里接过药箱,站到一旁。

“怎么样?人怎么样?”

文殊兰凑过去,脸色难看的不比苏木槿好多少。

老大夫紧蹙眉头,看都没看文殊兰,搬着小杌子转到了美人榻的另一边,拿起了苏木槿的另一只手,搭了上去。

文殊兰又急又怕,瞪着老大夫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好一会儿过去,老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文殊兰忙走过去,急的跳脚,“人怎么样?你倒是吭一声啊!”

“这姑娘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老大夫沉着脸问文殊兰。

文殊兰一怔,想到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张了张嘴,“刚才……是说了一些事。”

但也不到受刺激昏死还浑身乱抖的地步吧?

老大夫叹口气,“那就没错了,受刺激过度,心脏承受不住猛烈收缩,才会让人瞬间昏厥。这症状耽误不得,我开个药方,让人快点抓了药,四碗水煎成一碗,给她灌下去。”

老大夫说罢,抓过自己的药箱匆匆去写药方,“你们也看看。”

几个大夫你看我,我看你,按着排好的队伍挨个上前给苏木槿诊脉,得出的结论跟老大夫一样。

浮云在一旁安慰文殊兰,“少爷别担心,老大夫说了这症状半个时辰内用了药就不会有事。”

“真的?”

浮云连连地鳌头。

文殊兰这才松下一口气。

看着躺在美人榻上还在轻微颤抖的苏木槿,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浮云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过去,满心都是同情,“这些事落在一个姑娘身上,确实让人挺难承受的……”

“娘的,都他娘的什么事儿!”

文殊兰臭骂一声。

那边,老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文殊兰朝浮云摆了摆手,“把药方拿去外面,找一个腿脚快的去仁和堂抓药,回来煎好送上来。你去镇上的威武镖局走一趟,就说苏三……算了,先去煎药吧。苏家的事等苏三醒来自己来处理吧,她肯定不愿意我插手。”

浮云应了一声,接过老大夫的药方出了房间,下了楼。

浮云这次学聪明了,牵了马骑着去仁和堂,回来赶紧去厨房把药煎了,端上去时,浮霜带来了家里的几个大夫,正给苏木槿号脉。

“怎么样?”文殊兰在一旁问道。

几个大夫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道,“受惊过度,以致心脉混乱,引起的昏厥抽搐,老大夫开的药对症,喝完药病症会减缓。”

文殊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吧,乔老留下来。”

乔老就是最初给苏木槿诊脉的老大夫。

乔老欠身应下,目送仁和堂的大夫和急匆匆被浮霜从文家拉来的大夫们离去。

浮云端了药进来,文殊兰叫了一个小丫鬟来喂苏木槿喝药,却见她牙关紧闭,竟是喝不进去药的。

“少爷,苏三姑娘喝不进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