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姝利卡哎呀一声,“娘啊,槿姐儿原来真的是你的孩子啊!难怪你疼槿姐儿不疼我!爷啊奶啊,你们可要为我……啊!疼啊,娘!”
“小兔崽子,再嚎一声试试老娘真的好好疼疼你!”杨氏晃了晃拳头。
沈婉姝立刻投降,“娘,我错了。”
苏木槿抿唇忍笑,姝表姐对上大舅母,可真是越挫越勇,每次都讨不到好还每次都乐此不彼……
真的很羡慕啊……
她咽下喉咙间的喟叹,站起身与几人道,“姥姥姥爷、舅舅舅妈,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跟表姐去去就回。”
几人一怔,沈婉姝张口欲言,被苏木槿以眼神制止。
若不是想让他们放心,姝表姐她也不打算带上的,毕竟,那样的场合,姝表姐一个未婚女子去不太适合。
苏木槿微蹙了蹙眉,想着一会儿还是寻什么借口让姝表姐避开吧。
沈老太太侧头看了眼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满眼担心却还是点了点头,杨氏看到沈老爷子点头,立刻开口,“爹,还是我跟着去吧,姝姐儿自己还是个孩子……”
“舅母不用担心,我是跟文殊兰一起去,他身边两个小厮功夫都挺好的。”苏木槿忙拦阻,真要让大舅母跟着去,那可就真得乱成一锅粥了。
杨氏却急道,“文家少爷人再好,他身边的人功夫再好,生死关头,人家肯定先顾自己在意的人,哪里会顾的到你!”
她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的脸色大变。
杨氏有些不解,去看沈延峥,以眼神询问,“怎、怎么了?”
沈延峥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着还懵懂不知的妻子,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开口。
苏木槿在杨氏话音甫落的瞬间便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心口一阵抽疼,她垂首看了眼心口的位置,抿唇笑了笑。
做了这么久的噩梦,她以为自己免疫了呢,原来再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疼的。
苏木槿微微闭了闭眼,又瞬间睁开,抬起头笑着看沈家人,“就在前面一条街,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姥姥老爷、舅舅舅母不用担心,我功夫很好的,毕竟我和表姐当初可是在土匪手里救过四舅舅的!”
沈婉姝也知道自家娘说错了话,忙挺了挺胸脯,“爷奶爹娘放心,我肯定好好保护槿姐儿的。”
沈老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笑着道,“行,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苏木槿眯眼,“谢谢老爷。”
沈老爷子摆了摆手。
苏木槿拉着沈婉姝飞快的出了房间,生怕几人反悔似的。
平日里她这么卖乖讨巧总会逗人笑,这次,屋里的几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却都没有吭声。
杨氏拉了拉沈延峥的衣裳,“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延峥拍拍杨氏的手,“你是无意的,不怪你。”
杨氏心里不是滋味的攥了攥拳头,抬起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沈延峥惊呼一声从她嘴里夺下时,她手背已被咬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出来。
沈延峥忍不住骂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故意的,槿姐儿不会怪你的……”
“峥哥,我是顺口说出来的,可有时候越是无意间做出的事越伤人。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是故意的,槿姐儿懂事,就理所当然的……”
沈延峥怔了怔,哪里不明白妻子话中的意思,想到槿姐儿这段日子的憔悴和强颜欢笑,一时无法言语。
杨氏盯着手背上的伤痕,咽下口中的血腥,“有些事,必须疼一疼,才能时刻提醒自己警醒!”
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对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没有开口。
另一边,沈婉姝与苏木槿上了文殊兰准备好的马车,径直往周举人家而去。
快到地方时,苏木槿拎了茶壶倒了杯凉茶递给沈婉姝,“姝表姐,喝口凉茶解解暑。”
沈婉姝没有怀疑的接过一饮而尽。
马车在周举人后门的小巷外停下,苏木槿将睡过去的沈婉姝小心放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文殊兰道,“我表姐睡着了,你的人留下一个守着马车吧。”
文殊兰奇怪的往马车里探了探头,转头看了浮云与浮霜两个一眼,“神马,你留下!”
浮霜一脸怨念的看了眼浮云。
浮云挑了挑眉,嘿嘿乐了两声,有个好名字真好啊。
浮霜将马车赶入小巷子里其中一家,苏木槿三人跟着走了进去。
文殊兰指着一个不高的围墙对苏木槿道,“喏,墙那边儿就是周家的后花园,再往里就是住女眷的后院儿,他们要招待客人,除去花园的凉亭,还有一处巴掌大的小湖,估计会在那儿。”
浮云凑上去,“在小湖上,周举人说那里凉爽……”
浮云看了苏木槿一眼,轻咳了两声道,“周举人还从新开的衣香楼里叫了几个姑娘,说要助兴……”
苏木槿勾了勾唇。
小子一愣,看向苏木槿,察觉到她眸底那股莫名的熟悉和热切震惊时,微微蹙眉,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既不会让人觉得冷漠疏离,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讨好。
“苏姑娘是认识与小的长的相似的朋友吗?小子是男的,可当不起苏姑娘姐姐二字。”
苏木槿回神,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把心中默念的名字说了出来。
相似的朋友?
她前世短短的一辈子只认识一个安泠月,擅长奇门遁甲、阴阳八卦,向来不苟言笑一身黑衣示人,行事杀伐果决最恨欺凌弱小之人。外人面前她是如同影子鬼魅一般的存在,后来,为护她和栖颜姐逃生,以全身血液为引自爆死阵……
前世,她被栖颜姐救出衣香楼时,泠月姐姐已经跟在栖颜姐身边了,她竟一直不知,泠月姐姐与她都是金水镇的人。
小子垂着头,余光快速扫过苏木槿,发现苏木槿面上有几分看到熟人的怀念和伤心时,眉间的微蹙紧了紧。
文殊兰狐疑的将小子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问苏木槿,“你认识这小子?”
苏木槿张了张嘴,想说她认识,可今生不是前世,她认识泠月姐姐,泠月姐姐却不认得她。
想到这里,苏木槿略有些颓然的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有些眼熟。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小子姓安,在家排行第三,苏姑娘和文少爷叫小的安三儿就行。”安小子垂着头,态度恭敬。
文殊兰噗嗤笑出了声。
浮云与浮霜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安小子眉峰一蹙,眼珠子快速滚动了两下,又道,“小子名讳一个泠字,苏姑娘与文少爷亦可叫小的安泠……”
“不不不,安三儿,就安三儿,这个名儿就挺好的!你说是吧,苏三!”文殊兰一边笑一边调侃苏木槿。
安泠!
真的是泠月姐姐。
前世,泠月姐姐女扮男装时用的一直是这个名字。
压下心头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激动,苏木槿故作平静的懒懒的斜了文殊兰一眼,与安泠月笑道,“安小哥是负责卖这处房产的中人吧?你可以先约一下房主本人,准备好房契,等吃过午饭后去文家的酒楼聚仙阁来寻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衙门交银子过户。你看如何?”
安泠月眸中光芒大绽,大众的五官因她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而耀眼夺目。
苏木槿闭了闭眼,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眸底一片温热。
她转过身子,朝外面走去,不想让几人看到她眸底的水渍。
她记得沫姐姐曾与她们说过,泠月姐姐幼年凄苦,家乡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她与父母兄弟姐妹背井离乡换了地方谋生,日子刚好一些却又有地方乡绅看上了她姐姐要强抢民女,她的父母兄弟上前理论,被那乡绅打成重伤,无钱医治,悲惨离世。
她的姐姐被乡绅玷污,不堪受辱,一根绳子吊到了家里的房梁上。
等她知道跑回家时,一大家子只剩她一个了。
她们姐妹四人,除她身边有一个苏海棠,其余三人均是家世单薄的穷苦女孩儿,皆家中亲人俱亡。
当时,她们三个都羡慕她还有一个亲妹妹在身边,呵呵……
若她们知道,正是这个她手把手带大的亲妹妹不但撬了她的墙根儿抢了她的夫君,还废了她一双手脚,将她囚禁在底下八年,会怎么嘲笑她?
可惜啊,她出事的时候,三个姐妹都不在了,不然……
苏木槿猛的顿住脚步,回头去看跟在文殊兰身后,保持着微笑的安泠月,想着她当年的舍命相互,心中莫名的有些安稳。
她深吸一口气,停在原地,等二人走过来,笑着问安泠月,“安小哥,你可有空,我们还要去看几处房子,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参考一下。位置……”
苏木槿看向文殊兰。
文殊兰眨巴眨巴眼,以眼神问苏木槿,“其他的还要看?你不是买下这处了吗?”
苏木槿静静的看着他。
文殊兰拍了一下脑瓜,将其他三处房产一一说了。
安泠月一听二人还要去看其他的房产,心里有些担心两人会反悔,眸底显出几分担忧和焦躁,面上却半分没显露,笑着点头,“其中一处还在我们牙行,不过登记在一位大叔名下。我可以陪二位走一趟。其他的……”她犹豫片刻,抱歉道,“行有行规,二位请恕小的不能越矩。”
苏木槿笑了笑,“是我的错,让安小哥为难了。”
“那就先去你们牙行名下的那处房产。”苏木槿率先上了马车,文殊兰骑着马,浮云、浮霜一人骑马一人驾车,苏木槿笑着朝安泠月招手,“安小哥,上马车吧走的快一些。”
“这……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吧?我坐车头就好。”
安泠月朝热情的苏木槿点点头,撑着车板坐了上去,浮霜笑着甩了马鞭,马车往前奔去。
另一处,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说小,其实比先头那处并不小多少,同样是临街道的两层小楼,后面带一个小院子,不过这个院子里没有打井,只有小楼大厨房那有一处水井。
“这个位置虽然稍微差一点,但面积和价格都很不错。苏姑娘若是开客栈,闹中取静,这个位置比先前那个更好。……”安泠月垂首跟在苏木槿身边,细心道。
苏木槿笑着摇了摇头,“我准备在这里开一家小饭馆,管吃管饱的那种,安小哥觉得可行吗?”
安泠月一怔,对苏木槿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亲昵有些莫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突然想起苏木槿是个女孩儿,她不过是个外形黑瘦的破小子,就是原来的容貌也只是普通而已,便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自己可没有什么让人家可贪图的。
“安小哥觉得不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