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那些荒芜的岁月;想着为救她牺牲的那些或亲近或只见过一面的亲人和朋友;想着那些年里苏海棠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想着爹爹和大哥死无全尸的模样,想着娘熬瞎的双眼,想着小弟傻乎乎的笑脸,想着穷极她一生都没有找到的小妹!
苏木槿眸色缓缓冷了下来,“你不是要寻我解除婚约吗?我就在这儿,来解除婚约吧。”
“苏木槿,我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李成弼眸子里似要窜出火焰一般,目光在苏木槿与文殊兰和他身后的浮云扫了几眼,“你怎么会跟两个男人在一起!”
“呵呵。”
苏木槿浅笑,“文少爷听说周家要了酒席要成全你和周小姐,我自然要来看看你准备纳什么妾进门儿,不成想你是要与我苏家退婚求娶周家小姐……”
“苏木槿,你不要答非所问!”李成弼的额头青筋暴突,只觉今日的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隐约觉得算计自己的人不只周家,还有……面前的苏木槿。
苏木槿冷眼看着他,“李成弼,你要退亲,我成全你!今日,你若不退这门亲,我也学周举人去县衙走一趟,请问县太爷一句,家有未婚妻还不知检点以醉酒为名行龌蹉之事,玷污了人家姑娘清白,可对得起早有婚约的未婚妻,可对得起一心当你是良师益友的周举人,可对得起我夏启学子千年的清贵之名!前言亲口说出要退亲,又出尔反尔,与小人何异!”
“苏木槿,你不要逼人太甚。”李成弼双眸发狠,瞪着苏木槿,哪里还有平日在诸人面前的温文尔雅。
苏木槿露齿一笑,“你不是很想与我解除婚约吗?为此不惜买通李家人对我下手,可惜,我命大,不但逃过一劫,还揪出了背后之人,今日与你解除了婚约,来日我就能一锅端了!”
李成弼的双眸蓦然瞪大,看着面上含笑,双眸冷凝如冰的苏木槿,“你……”
苏木槿冲他呵了一声,转头看着有些发愣的众人,抿唇一笑,问向周举人,“解除婚约需要婚书,我那份儿我带着,李秀才的……怕是需要周举人派人去十八里寨找李秀才的娘拿了。”
“自古婚约,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如此儿戏就断!”李成弼咬牙,做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苏木槿,他有些不想解除婚约了。
他原先是打算先与苏木槿解除婚约,与周家亲近后拿到周举人的底牌,若能一举得中就纳了苏木槿,杀杀她的锐气。
可今日的她,给他的感觉,清冷冷的站在那儿,看猴儿一样看着他,让他觉得不能忍,不能解除婚约!只要不解除婚约,她就是他李家的儿媳妇,她就是冷成一块儿冰也得上他李弘载的床!给他李弘载生儿育女!在他李弘载面前矮上一等!
因为,出嫁从夫,她嫁给他,他就是她的主人!
她一辈子都是他的!
他要她怎样她就得怎样!
哪怕,他让她去死!
李成弼心底一阵扭曲的快感涌上来,坚定的摇了摇头,“这婚我不会退的!”
“卧槽,可真够不要脸的。”文殊兰瞠目看着翻脸如翻书的李成弼,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些秀才老爷、举人老爷也面带鄙夷的看着李成弼。
周举人黑冷着脸,“李秀才这是想出尔反尔?”
李成弼站直身子,朝周举人颔首,“周举人恕罪,我与槿姐儿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实在不舍与她解除婚约,但……与周家小姐发生如此之事,我想并非我一个人的责任,周举人若愿意,我大可在娶了我槿妹妹之后,纳周小姐入门,为贵妾,或者槿妹妹贤惠,与周小姐平起平坐亦可。”
浮云悄悄凑到文殊兰耳边,“少爷,这个才是真真的不要脸!”
文殊兰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
不但出尔反尔,还说出如此恶心的话,这样的人以后要是能爬上去,他文殊兰的脑袋给他当茶壶用!就问他敢不敢?!
周举人呵呵冷笑两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等今日算是见识了!”
一群秀才老爷、举人老爷纷纷点头应和。
“既如此,那……就告官吧。周举人以为呢?”苏木槿淡淡道。
周举人一怔,看向一脸漠然的苏木槿,“苏姑娘是当真要与……”
“当真!”
周举人有些讶然,但随即恍然。
他稀罕李成弼的聪明才气,想收拢到周家来,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单站在那儿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想来,多是不稀罕李成弼此人的!
可这会儿,他也觉得李成弼此人出尔反尔是个真小人,以后不会还会出幺蛾子!
周举人看了眼躲在屏风后哭哭啼啼的女儿,咬了咬牙,女儿已然被破了身子,再想嫁个好人家已是不可能,不如就嫁给李成弼,有他在旁边看着,待女儿生了儿子女儿,李成弼就不重要了。
他叹了一口气,面向苏木槿开了口,“就听苏姑娘的,我们……告官!”
“你们!”
李成弼似没想到两人竟然达成了一致,眼中掠过慌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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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早就看李成弼不惯的秀才、举人纷纷开口,添柴加火。
“太不像话了,既然不想娶周家小姐,怎能做出用强之事,实在是有辱我们读书人,给我们读书人抹黑!”
“没想到,李秀才仪表堂堂,内里却是如此肮脏!”
“表里不一,世风日下啊……”
“告官!这样的无耻败类不配为我们读书人,告到县衙,让青天大老爷摘了他的秀才功名!”
“李秀才,你可要想好喽,娶了周小姐就是周家女婿,这事怎么都好说,你若执意不娶周小姐……嘿嘿,周举人一纸状纸将你告上县衙,你不但名声尽毁,前程……”
“女人嘛,关了灯都是一样儿的,你若实在不喜周家小姐的相貌,日后等她诞下嫡子女,你再广纳娇妾美眷亦无不可,何必这会儿犯傻堵上自己的前途呢……”有人凑近李成弼,小声劝慰道。
周举人虎视眈眈的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难堪。
李成弼一脸阴沉,双手垂握在两侧,发出轻微的手指骨肉错位复位的咔吧声,指尖掐入掌心,指头泛着异样的苍白。
好!
好的很!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今儿个是不认栽都不行了。
周炳,你给本老爷记住,这笔账,我李弘载会跟你们周家算一辈子,你可要活的长久一点儿!
李成弼心中发狠,面上除却一片清冷,再无其他。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面上已带了几分懊悔,伸手扶着脑壳,叫了两声疼。
周举人冷冷的看着他做戏。
两人都心知肚明各自的打算,可谁都不想先开口服软。
毕竟,谁先开口,谁就是一个输。
李成弼见周举人不吭声,目光飞快的在看热闹的一群秀才、举人老爷中扫了一眼,冷不防瞧见站在文殊兰身侧的那抹身影,一愣,再定睛去看时,那小厮已垂下头,看不清面貌。
李成弼狐疑的皱了皱眉,心里头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不等他想明白,周小姐哭嚎着开始往房梁上扔腰带,“拉我上床的时候喊我小柔柔,睡醒就说我是丑女人,弼哥哥不要我,我还活着做什么,我死了算了……爹啊,娘啊,我死后你们不要想我啊,记得每天给我烧点好吃的,我要吃城北鲁家的烤鸡,每天一只……”
一群秀才老爷、举人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形庞大的周家小姐跳着高往房梁上扔腰带,一边儿扔一边叮嘱周太太和周举人给她弄好吃的,从城北的烤鸡一路说到城南的炒腰果,再从城东的翡翠头面说到城西的锦鲤,一个金水镇的商铺被她说了个遍,她那腰带也被扔到房梁上去,反而把做工精致的拔步床给……蹦塌了!
周太太哭叫着,“我的女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儿啊,你死了娘也不要活了,让你爹去衙门告那不要脸的负心汉,让县太爷砍了他的头下去陪你啊……”
周举人也哀戚的红着眼睛,一副你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众人,“……”
文殊兰瞠目结舌的看着屋里的闹剧。
李成弼气的几乎要撅过去!
泼妇!
泼妇!
泼妇!
连骂三声泼妇,铁青着脸瞪着周举人,大喝一声,“够了!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娶她吗?我娶!”
周小姐屡丢不上房梁的腰带瞬间收回,周太太的哭腔立刻止住,连周举人红通通的眼也瞬间恢复了黑白分明。
“李弘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李成弼微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周举人,“我李弘载说话算数,绝不会像某些狡诈奸佞之人,背后耍阴谋诡计!”
此话一出,周举人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几个先前受周举人所托知道内情的秀才老爷和举人老爷纷纷别开头,轻轻咳了咳。
文殊兰啧啧出声,与苏木槿低声道,“这李成弼能把自己说的如此正义凛然,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苏木槿点头,“他是吃砖头长大的。”
文殊兰和浮云都侧眸看她。
苏木槿抿了抿唇,轻笑道,“听我五婶儿说的,意思是说他的脸比城墙还要厚。”
文殊兰眨了眨眼,哈哈大笑。
一屋子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文殊兰忙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看周举人得此佳婿,本少爷真是替周举人高兴啊!”
周举人脸色稍缓,朝文殊兰抱了抱拳,“到时还请文少爷来喝一杯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