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个东西非喝不可。”苏木槿抬头,神色严肃的看着盛文帝,“皇上可知长安当初帮纳兰二小姐解蛊毒时也曾让她喝过一物……这个东西就是蛊虫的尸体炼化而成,吃了它后,所有的蛊虫都再也进不到皇上的体内,也就是说……”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盛文帝,“以后,谁也不能再妄想拿蛊虫控制皇上了!”
盛文帝的目光瞬间大亮,“此话当真?”
苏木槿点头,“长安不敢撒谎!”
“好!既如此,那朕就……”盛文帝的视线触及那透明晶亮的犹如果冻一般的东西时,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喝!朕先喝了这东西,再慢慢跟下蛊的人算账!袁青……”
袁青忙上前,“皇上。”
“朕的手没力气,你来喂朕!”
袁青诶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接过苏木槿手中的碗,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喂给盛文帝吃,盛文帝忍着恶心将一碗蛊虫的尸体全吃完了。
苏木槿垂着头,余光扫着盛文帝恶心到想吐的模样,眸光闪了闪。
其实这东西,吃个一口两口就行了,身体有了蛊虫的气息,其他的蛊虫自然不会再进入。但谁让她跟盛文帝有仇呢,这会儿救他是迫不得已,还不能让她恶心恶心这脑袋有坑的皇帝了?!
“长安,如今是不是无事了?”盛文帝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一开口就想吐的模样取悦了苏木槿。
她屈膝摇头,“蛊虫在皇上的身体内呆的时间过长,皇上还需要清理一下身体……长安开一个药方,皇上先照着药方调养半个月,半个月后,长安来请平安脉,到时候根据皇上的身体恢复状况再换药方。”
盛文帝摆摆手,“开吧开吧,开好让袁青去看着熬……”
“皇上……”苏木槿跪倒在地,“长安有话说。”
盛文帝抬头看她,眉头微微蹙起,面色不悦,显然是想起先前说过的话了,“长安,你有什么想要的?说吧。”
“长安有罪,请皇上恕罪。”苏木槿磕头。
盛文帝微愣,“何罪之有?你起来说。”
“民女无心之失却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恕罪……”
盛文帝闻言,神情陡然凌厉,“什么欺君之罪,说!”
“民女原名苏木槿,因借着文家的名号入的京都,所以化名文锦,隐瞒真实姓名却没有及时向皇上澄清,犯了欺君之罪,求皇上开恩!”苏木槿垂头。
盛文帝神色一松,“就是这件事?”
“回皇上,就是这件事。”
盛文帝哈哈大笑,“无妨,你姓什么名什么都不重要,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朕的长安县主,长安,你不但治好了皇后,还救了朕一命,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放心大胆的说!”
苏木槿闻言,满脸惊喜的抬起头,“皇上不追究民女的欺君之罪,已经是给民女天大的恩赐!民女谢皇上隆恩!皇上果然如民间传闻,是个有仁心仁德的好皇帝!”
盛文帝一怔,“民间这么说朕的?”
“千真万确。”苏木槿点头。
盛文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眉眼都是笑意,看得出很是高兴,“来人啊,民女苏木槿医术精湛可比神医,治愈皇后有功,治愈朕有功,撤去先前化名文锦之县主位,改封苏木槿为长安县主。”
袁青忙跪地恭喜苏木槿。
苏木槿一脸笑意,朝盛文帝磕头,“长安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玉清宫出来,袁青一路追出来,笑着恭喜苏木槿,“恭喜长安县主,贺喜长安县主,老奴伺候圣上这么些年,您可是第一个犯了欺君之罪不但完好无事还将赏赐带过来的……”
苏木槿笑而不语。
“袁青,去把人给朕叫来,朕要再问问这些废物,这么久了到底都查到了什么!”盛文帝冷着脸,扫了眼袁青。
袁青忙应声,飞快走了出去。
盛文帝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养神。
袁太监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苏木槿垂首立在一边。
半响,盛文帝突然出声道,“长安,你看了这么久的起居录,可有什么异样?”
“是。”苏木槿应道,“长安若没有推算错的话,皇上应该是去年中秋前后中的蛊毒,这下蛊的人那段日子定与皇上有过近距离接触,有可能是因为皇上的言论让此人惦记在心,也有可能此人原本就心术不正……”
“你是说下蛊的是朕的身边人?”盛文帝眉头紧蹙,看着苏木槿。
苏木槿颔首,“长安不清楚去年中秋前后皇上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不敢确定……”
盛文帝摸着脑门,“你方才说下蛊的人在知道朕中了蛊的人之中,这会儿又说下蛊的人可能是朕身边的人……是不是你知道朕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就能确定是谁下的蛊?”
“这……”苏木槿犹豫的摇了摇头,“即使知道这些,长安也只能推测缩小范围,并不能确定。”
盛文帝眉眼一冷,紧蹙的眉头掠过不耐,摆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苏木槿行礼退下。
袁太监僵站在原地,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打透了,才等到袁青回来。
袁太监忙不跌的退出书房,抹了把额头的汗,难怪义父说他不能经大事,一点儿小事就能把他的胆吓破!
袁太监欲哭无泪,那可是皇上啊,让你立刻死不会让你多活一刻钟的皇上啊……
他前脚回了苏木槿的住处,袁青后脚就过来传盛文帝的口谕,“圣上的意思,给县主随意查阅近两年接见大臣的记录,请县主务必尽快缩小下蛊人范围,找出下蛊之人,解了圣上之苦。”
苏木槿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行礼谢恩。
“袁公公,是不是那边依然没有进展?”
袁青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圣上震怒,勒令他们半个月内找出下蛊之人,否则就提头来见!”
半个月吗?
苏木槿深吸一口气,只希望宫外某人的速度也快有些。
起居录记录的是皇帝日常起居生活,都是简略记载的,真正有内容的东西都被锁在更深的宫殿中,比如,去年中秋,盛文帝大宴群臣,与文武百官共贺中秋佳节。
其中,有四十三人单独走到盛文帝跟前敬酒,说了吉祥话,吉祥话的原话内容是什么;有三十一人是三三两两凑做堆一起敬酒的,说了什么话……
各位大臣穿了什么衣裳,各大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着什么菜,什么人在什么位置,只要跟盛文帝说过话,都有记录在案……
只是这一次,她能查阅的只有去年和今年的记录,再往前的……不给看。
苏木槿盯着放在书案上的几本记录,寻思片刻,做了两天样子,趁着看守太监放松警惕打盹的空档找了盛文十年末与盛文十一年年初的记录,在她怀疑的地方,果然看到了盛文帝与周、齐两家掌舵人的谈话,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写着这些人是怎么算计他们萧家的!
“皇上,萧家一老一少在军中军威甚重,几乎一呼百应,如今萧皇后又有孕在身,若萧家动了心思,那夏启将面临一场浩劫啊皇上……”定国侯道。
“皇上,若留着萧家,萧皇后的嫡子一旦出生,皇上将腹背受敌,不可不防啊皇上……”周丞相道。
“清萧家收兵权,留嫡子才可放心传皇位。”定国侯与周丞相达成的一致意见。
苏木槿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清萧家收兵权”六个字上,就是这六个字,让征战沙场一身荣耀的祖父不得不自残身体示弱,却丢了性命也没让盛文帝松口;让屡战屡胜的战神王父亲险些留下淫乱后宫的千世骂名,最后连心爱的女子和孩子都救不了,还死在了一杯毒酒之下!
她闭上眼,靠在背后的椅背上,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纳兰明月那张枯瘦的几乎看不出她年轻时才貌双绝的容颜,不断的浮现出苗家寨沈家地下室挂着的那副英姿飒爽的萧长恭的画像,不断的浮现出前世悲惨死去的家人和命运多舛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的睁开眼睛,将记录本迅速归位,刚闪身回来坐到椅子上,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