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是否冤枉委屈,就算真是大奶奶亏待了她——莲妈妈还真不以为身怀六甲的大奶奶能怎么亏待徐妈妈,就算让她做些粗使活,那也是应该的——太太还能替她出头敲打大奶奶不成?怎么着人家也是亲婆媳,将来要指望着大奶奶替陈家生下嫡孙,指望着大爷、大奶奶给老爷太太养老送终的呢。
她徐妈妈算老几啊?
莲妈妈亲手捧上茶,递到徐妈妈跟前,道:“徐家嫂子,大年下的,太太事多着呢,你且拣要紧的事说,等太太闲了,再替你断这公案如何?春情姑娘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妈妈欠身接了茶,当着陈夫人的面,终是没敢喝,拭了泪,朝着陈夫人道:“春情那小蹄子平素就是个闷葫芦,问她什么,她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有用的来,奴婢安排她们四个轮流服侍大爷,十回有八回她都能叫人替了她,可也是她有福气,不过服侍了一两次,竟有了身孕。可她不说,奴婢哪知道她的小日子确切在哪几天?她自己不知情,又不当心,摔了一跤,把自己的福气摔没了,怎么能赖到奴婢头上?”
陈夫人缓缓的端起茶碗,道:“这么说,是她自己不当心的缘故了,那依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徐妈妈脱口而出道:“横竖就是个没福气的,奴婢瞧着大爷也是可有可无,不如就此打发了算了。”
莲妈妈下意识的去看陈夫人的脸色。
陈夫人神情从容而平静,看不出一点不愉的端倪,莲妈妈却心下悄然叹息了一声。徐妈妈接话太快了,而且有失厚道之嫌。春情失了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又到底服侍了大爷一场,怎么一句“打发了”就完了?
就算她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该擅自替太太做主。太太问她一声,那是尊重,她越俎代疱,就是不自重了。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她教太太如何处理家事么?
陈夫人还是那样从容的轻笑了笑,道:“到底是服侍过言瑾一场的,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还是问过言瑾的意思再说。”
徐妈妈接话道:“听大爷的?怕是太太要失望了,不瞒太太说,若不是这几个月奴婢抵死劝谏着大爷雨露均沾,只怕这几个丫头,大爷是一个都不肯收用的。您若问大爷的意见,他巴不得都打发出去呢。”
莲妈妈大吃一惊!她吃惊的不是大爷的表现,而是徐妈妈对大爷如此不满和肆意的评价。她到底凭借着什么来左右大爷的意见和决定?
莲妈妈不禁失神的想,如果是自己奉了陈夫人的吩咐来照顾李氏大奶奶,又会如何做呢?想了半晌,莲妈妈的结论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反客为主。
不得不说,徐妈妈的自我感觉过分良好,她弄错了太太的意图,也混淆了自己的身份,做事明显的有些不着调。
人老了都这么糊涂吗?莲妈妈暗自心惊。
陈夫人一点都不惊讶,竟然还轻笑道:“小夫妻么,才成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做做样子给他媳妇看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难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