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音说着一屁股挪上了圆板凳,安落也不甘落后挤了上去。
“何事?”
赫云峥抬眼瞧了瞧月灵,询了一声,“这宫里什么不是王后一句话的。”
“自然是必须要陛下点头的。”
月灵小心翼翼地为两个孩子布菜,一点一点,一样的数量,“天寿日将近,作为中宫总是要供奉一些,可又不知陛下喜爱何物?”
一声风响掠过御书阁的门窗,木格的晃动惊扰了这座宫殿里的温暖,赫云峥垂眼夹了一块素色,轻笑着摇头,“哪有什么特别喜爱之物?”
两个孩子埋头吃着,脸上泛着睡起尚未消散的红光,月灵见他脸色的黯淡也不继续说着,晚膳尽是清淡简单,留了安落下来,也就回了自己的未央宫里去。
入夜,月灵命人紧闭好门窗,屋子里不得已生了一只碳炉过来,自入秋以来身上寒凉不少,将顺音送回他的云砂筑,这内室里也正好暖了起来。纱帘轻拢,围罩得暖气停驻,这才让她觉得安身,松了发髻睡下,身上竟有这般酸痛之感,月灵不禁笑了一声,“一天下来也不过这么点事,竟是这般酸累了!”
夜风独起,呼啸得窗口晃晃悠悠的不稳当。
很久很久,似乎是一个很悠远的梦了,月灵的身子飘飘荡荡的
“娘娘,娘娘”
沉重的眼皮从睡梦里为难得掀开,只见赫云峥抱着安落就这么闯了进来,并未觉得惊吓,月灵心想便是安落那个小妮子夜里闹醒了,支退了来人,翻了身往床榻的深处滚去还不忘撤了一半的被子出去,这意思在赫云峥看来是很明显的指示。
“朕还是去榻上睡去吧!”
安落扭捏着小身子钻进月灵的怀里一动也不动,月灵掩上被衾直起身,“今夜风大,窗子肯定有风,这床够我们三滚的。”
赫云峥拘着腿像是没听见一般,背过身去也不理会。
“落儿在,妾身吃不了你,陛下九五至尊,伤了身体拖累的是这天元国家正事。”
赫云峥也没听见说话了,侧目过来,床上的两人已经贴面躺好了,过了好久,窗口的风呼呼着力气,木格里总会缝出一串凉气,未及子时就已经是受不住了的,那边的床上外边还悬着空荡。
“我就知你肯定受不住。”
以为自己已经是足够的轻悠,却还是惊动了月灵,赫云峥也不说话,自是要守住作为君主的尊严,安落的小手铺在一侧露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塞进被衾里,不想却触到了一处清凉,“你这身上怎是这般凉意?”
“素来如此,”月灵抬眼又往里侧挪了过去,“年少时去过一回天山,冻着了。”
这屋子里的碳炉隔着镂空的花眼冒着火星,赫云峥侧目又起身将被衾朝上拢了拢,月灵微微睁眼,灰蓝的眸子里清澈见底,她笑得轻柔,随即靠着安落的侧脸又闭上了眼。
气息,神情,如梦初见。
寅时三刻,鸡鸣朝起,这是月灵第一回见赫云峥早朝。
坐在床沿上却迟迟不见有人见来伺候,只一对宫婢送来洗漱和朝服便不见了踪影。
“卯时上朝,怎还不见人过来?”
“朕夜宿中宫,这本就是后妃之事,他们下人岂有插手之理!”
被赫云峥这么一说月灵面色有些囧意,小心地爬起身凑到赫云峥身边连连称歉,气息顺进他耳畔微微有些痒意,赫云峥无奈叹了一声,起身朝屏架过去,看着独自折腾的圣君,月灵饶有兴趣,刚刚他的进退两难叫她看着喜欢。
手指抄过赫云峥的腰身,接过他手里的腰封别起,“陛下瘦了不少,从前的腰身足足有六寸有余。”
从前,赫云峥不解,回过身,“何时?”
“在潜邸的时候。”
月灵自顾自地操弄着手里的朝珠,“今后任何事都可直接与我说道,什么事皆是你我夫妇二人之事,不必为难。”
这句话,似曾相识,那时她要为他纳妾。
走时天色尚未通亮,月灵身上仅是一袭红衣,头发披散着,未施粉黛,见着整顿妥当而出的帝王,眉目温柔,“去吧!”
那是期盼夫君的眼神。
出了未央宫赫云峥有些迷失,错愕和惊慌夹杂着他的情绪,第一回上朝用了步辇,月灵的神情在心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