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北山月起云争落 椛杦 2437 字 2024-05-19

三十八

赫云枫收到了从岐山飞回来的传书,凭着字迹是赫云峥的手笔,字字之间皆是要他安护顺音和安落的安危,若是一意要将两个孩子独立一处反倒是更惹了赫辰一众的疑心,只是这一回赌注有点大

香炉里的灰烬还燃着浓密的灰烟腾腾喷出,几日下来皇宫里的动静并未有太大的变动,许凌风却有几分本事,能让赫辰的野心安抚暂停,已经实属不易了。

自越过岐山,雪天湿冷惊觉刺骨,赫云峥也为了敝人耳目换了马匹改作马车上路,沿途问了关内的商人求了一棵皮草,落音如今的身骨到底是出身蓝月,不适应中原的冷寒,他到也是贴心,往农户家要了一只汤婆子,落音握在手心里心里嗤笑,怕是这世上最贵的一只汤婆子了。

兴庆的水路尚在收渔期,也最是一年中人多眼杂,绕过去便有多了五六天的路程出来,此时入夜风竟然悄无声息地止住了,赫云峥寻了一处矮坡,确认是背了风向才稳当地燃了篝火,只是四处不着村店难以觅食,思前想后还是往车上提了平日里傍身的短刀出来,掀帘落音正睡得酣。

天色大黑林里惊闻了鸟雀,落音惊醒,周遭无人,只听得身外细细簌簌的踩踏声,随即拔下头上的簪子护在胸前,帘动无风,一阵尖利刺过,只听得野鸡五彩羽毛之下鲜热的黏血冒出袅袅热气,赫云峥眉宇微皱,面前的女子呼吸的力气有些大,直到看清了他才松了手指小心地缩了回去,“我以为”

赫云峥莫名有些心疼,夺过落音的领口昂首,她所有的重量朝他怀里扑了过去,百般轻柔,亲吻得更像是在呵护一个瓷娃娃,小心翼翼,落音很轻,即便是像这样倾身栽在他的怀里。

“若真是来的贼人,你这无疑是寻死。”

落音的双唇鲜艳得有些红肿,赫云峥挑眉抄手揽过软细的腰肢一把抱了下来,“我抓了一只野鸡回来。”

她知道此时赫云峥的脸色全然是因为担心,落音紧紧箍住男人的脖子,不愿意落下,言语低软,“那我便杀了我自己!”

赫云峥自是听出了这一派言辞里面的强硬,垂眼抵上她的额,温热渐渐散入心里,“我再也不离你身边一步,我发誓。”

深夜燃尽得火炭正好入汤婆子里,狭小的车厢也够两人相互依偎,赫云峥轻抚着怀里娇嫩的肌肤,喉咙几次哽咽又止,落音轻笑着拉过亵衣附上身体坐起,别上衣侧的锦带复又沉入赫云峥的怀里,手脚并用地团了进去,温暖如新。

“这真正的月灵公主又在哪里?”

落音仰头,鼻尖撞上赫云峥轻缓地鼻息,心生贪懒,娇嗔着埋进他的脖颈深处咬了一口,“这一路总算是敢问了出来,”落音换了一个姿势,依旧靠在他的肩头,“也许她此时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只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一颗星。”

月灵公主为人爽朗坦率,而又是那样富有尊严的一个女子,私奔抓回,凭着性子只能求得一死,可她放不下肩上的责任,积怨化作了执念,天山的巫指捻唤灵,一夜之间错了身体

“故而如今我这副身子活了过来,这与生俱来的担子便在我的肩上了!”

皮草往落音的身上卷了一层,赫云峥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原州城里的消息日日并不间断,六神无主的空城只会让如今身在皇宫里的赫辰放松警惕,落音捋直了头发顺着簪子盘上两圈,鸽子飞走手里落空,赫云峥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越是与原州近了,我这心里越是不安。”

落音扶着心口的位置靠在赫云峥身边,作为丈夫,他能想得到此时此刻妻子的担忧是孩子亲友,却一定想不到,落音也担心着赫辰,前朝的王后,赫辰的生母到底是对她有恩的,她知道若真是伤及了孩子,赫云峥是不可能放过赫辰。

“枫儿说许凌风制衡得不错,赫辰没有大动干戈,”赫云峥拾起树枝戳了戳面前的火堆,“辰儿身边多了一个谋士,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像是真正的推手。”

他的侧脸透着冷峻,尽管手臂绕了过来紧紧圈住了落音的肩膀。

当觉察到落音的手指落到自己腰侧,赫云峥眉眼瞬间温和地回望进此时的灰蓝色的瞳孔里,“音儿,待这一回风波后,我再娶你一次,每一次凤冠霞帔之貌,我都欠你一回千金春宵,这感觉总不踏实,就像你从来就没有属于我一样。”

落音顶着下巴嘴角温柔,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与他贴得更近了些。

接下来的路走了半月有余,一路上的变化赫云峥与落音是看在眼里,所到之处皆是高举着逍遥的旗号,哪怕是小如毫毛的村野也都没有空缺,直到延续到江南吴中地界,赫云峥没有立即驱车进程,而是沿着吴中周边走了几天,落音并没有异议,而她的心里疑惑更深,这样子的侵吞不是兵家常有的计谋,若是算得上计策的话,她不禁想到了幼时玩闹分田地时,因为与那些男儿较量不过而委屈,父亲亲自教授了落音自远及近的方法,敝人耳目不说还不易察觉

由远及近的聚少成多,不动声色。

润物无声。

路途尚未走完,落音便提议赫云峥掉头回城去。

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一回晴天,皇宫的屋顶整日覆盖的不是雪霜就是风雨,青芙抱着床榻上的被褥往庭院外走,迎面过来的一行宫婢纷纷紧急围上,到底是不同身份,青芙呵斥一众退开,硕大的薄被就这样摊开在了矮壮的盆景之上接受着阳光的恩泽。

“到底是贫贱出身,不知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皆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