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到漩涡可以容纳一人走动了，一名女子从其中缓缓走了出来，她脚步略带沉重地走到了方唐面前，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微微笑着道了声：“仙子安好。”

行不动群笑不漏齿，年龄应该不大，容貌却没有该有的娇嫩，许是因为眉眼间的悲戚之意，看起来非常的沧桑，不过礼数却挺全的……

方唐还没完全打量完，就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女子对她的称呼，“仙子”？

嗯，其实这么说也不算错，“神主”手底下的，不就应该是“仙子”嘛！

方唐敛去了不应该有的点点惊愕，单手向前虚扶女子，缓声道：“免礼，汝为何人？”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方唐把自己的话压缩到了极致。

听到方唐的询问，女子脸上仅剩的微微笑意也散了去，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叙说起来。

“小女子乃旭朝太傅邱文石独女邱月杉，因是爹爹老来得女，自小宠得厉害。

爹爹是旭朝大儒，又是太傅，所以门下弟子众多，这其中，李子安最为独特。因着他是爹爹老友的独子，又自小没了双亲，养在爹爹身边。不过，与其余师兄相比，他年龄虽然不大，天赋却是最高的，做出的诗歌向来是灵气十足。

小女子豆蔻年纪时，最是仰慕诗歌做得好的，再加上我二人从小在一处长大，便对他上了心思。待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便哭闹着非他不嫁，纵使爹爹百般劝说他虽然有无限才华，却非女子的良人，也不改变心思，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因此，伤透了爹娘的心。

最终，爹娘还是同意了替我探一下他的口风。等到知道了李子安也对我有情意，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

成亲前我仰慕李子安才华横溢却无心官场，也敬佩他仗义疏财，成亲后才知道，这对一名丈夫来说，并不是好事。

李子安终日里与他的友人们饮酒作乐，那些友人也多是无心官场的，所以难免有穷困潦倒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很豪爽地送出一大笔银子。原本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当我的詹儿夜里突然发热去医馆却发现没钱的时候，我才惊觉，当初那几十抬的嫁妆竟然已经消耗一空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出嫁前爹娘说过，没银钱了一定要告诉他们，但我确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只能带着仅剩的仆人做些女红补贴家用。

可我却没想到，即使家里已经拮据到这个地步了，李子安他竟然还是那副样子。

当我阻拦不了他，看着他拿着我做女红换来的一点银两送人，而我与几个孩子却还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救济自己的友人，将我陪嫁的东西拿去当掉的时候，当我由于过度操劳，还没来得及发现有了身孕就流了的时候，当我抱着由于没有及时抓药而夭折的凌儿的小身体的时候，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不听爹娘的劝阻，嫁给了李子安！

可我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我还是对他有这一点幻想，从没有想过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