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能不得意?
幼年时亲眼看着父亲被捉走,孤儿寡母两人被欺压。后来娘亲改嫁,只留他一人在这深渊中。
再大些,他隐瞒巫术天赋,按着同龄人的水平表现,明明已经处处小心,却还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于是被打压,被暗害。
若是没有掌权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老巫医又怎么可能那么猖狂?
后来,更是被贬为奴隶、男宠,被当作礼物。
也幸好,他被当作礼物,献给对巫术感兴趣的公主殿下,这才能以自己唯一会的巫术为诚意,交换达成夙愿的可能。
什么夙愿呢?
当然是,蜀昌的灭亡啊。
从父亲的死亡开始,一桩桩一件件,不论是幼童时期的排挤唾骂,少年时的栽赃围殴,还是被扒下所有衣物、冠上男宠之名时的大笑鼓掌……
对他来说,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烧死父亲时,每一个喝彩的,都是凶手。
而现在,这些凶手,马上就要落到他手里了。
清鸟站在高地上,向南方的最远处眺望。
很快了,很快了,等回到他的那个家乡,就能尽情欣赏那些人的绝望了。
让掌权人也好好听听至亲被活活烧死时,发出的痛入骨髓的惨叫。
让那群道貌岸然的年长巫医,也体验一下被蛊虫噬咬的痛苦。
让那拍手称快的、冷眼唾骂的、推波助澜的,尝一尝亡国奴的滋味。
以他们的唾骂祈求好哀嚎,扑灭他心中熊熊燃烧了十几年的火焰。
让他改变身份,也做一回凶手!
青年轻轻合上双眼,面上一片愉悦,仿佛已经见到那副场景。
那一定是这天下最美丽的景色。
良久,薄唇中吐出一声轻笑,在方唐面前从来纯良的眸子睁开,其中冰冷之色不亚于七七,却比少年更加狠辣决绝。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远处隐约的山林,猛地拉着缰绳扭转身子,骑着胯下良驹像回跑去。
不着急,从向殿下投诚,已经过了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他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这是方唐第一次到蜀昌,也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出行最远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