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元白与她混太长,对她的了解太深,她也怕在他面前露出些端倪,所以随口就把他支出去泡茶。
在以往的岁月里,千叶经常遇到奇葩,但要论最大的奇葩,莫过于大国师迟归崖,原以为遇到一个迟归崖已经够不可思议,但现下这个,奇葩程度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触摸到的某种事物很显然达到了天道、天命这种层次!
无论什么人,千叶看一眼就能摸出个大概,包括性格、习性,态度、三观;浸淫靳家的气运术已久之后,她对于命理一道虽然还是不敢随随便便下论断,但面相是摆在那的,她通过第一印象本能地就会得出一些大概;当然,精神病患者可能有些麻烦,因为人格的问题很难捉摸,但她积累的案例也不少了,自认看人本事并不差。
在叶擎苍这家伙身上窥到的信息,算是全盘推翻了她以往的经验。
最鲜明的倒不是他的命格,而是他的情绪与心理——千叶先窥到他的紧张与喜悦,因为骤然间冒出来的感情实在太过浓烈,即便很快就为他自己压抑了下去,依然叫千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应当是初见,可是眼睛是无法欺骗人的,那些哀恸、绝望甚至是从哀恸绝望中盛放的喜悦,都明明白白彰显出他对她的感情与众不同……为什么?
千叶拼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目前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要超负荷了,可不敢随意开感知强化,不过读心术却是被动的,所以偶尔还是能够读出一两条准确的心绪。
他的脑海中似乎在翻来覆去地念着她的名字,明显“靳元灵”是他的某种执念所在。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又是命运又是意外情感之类的,可算是戳中她的趣味点了。
千叶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炉火纯青,也不会故意借着某种动作来掩饰自己不欲显露的情绪,她仅是在那笑了笑,就撇去了自己的关注心,再看向他时就跟注视别人一样,温和又平静:“既叫我一声前辈,我就托大,直接称呼你名?”
叶擎苍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郁闷好,屁股底下如坐针毡,面上却依然恭谨:“前辈请随意。”
千叶就笑:“因还有客人在,也不好详谈,予你的见面礼先按下,回头与谢礼一并送上了——馥玉一事,实要多谢你相助,东城之灾,也赖你料到先机……唉,若非有你出手,馥玉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
明明是副如花似玉的脸,但这番长辈式的言论放在她身上,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叶擎苍却头皮发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推辞:“前辈不必多礼,我也未救得馥玉小姐,也为阻得东城的大灾,只是恰逢其会,尽了举手之劳罢了,前辈此言实在叫我愧煞。”
“应该的,”千叶慢慢道,“擎苍予我靳家有恩情——万莫推辞。”
上来就是给礼,还是以长辈口吻说的,他推还是接都是尴尬,只想着先应承下来,到时候想办法避过去吧。
这个时候才觉得很是失策,怎么就顺着凌晖的话喊“前辈”了呢,这一位年幼之年便坐得家主,从来就是把自己安在长辈的心态上,但她毕竟是年轻,要是厚着脸皮叫一声“姐姐”估计也不会被拒绝,顶多就是要被靳元白敌视一番而已,现下被几声“前辈”叫着,直接就是拿晚辈、后辈的姿态看他们,这绝非他所愿啊!
想来想去还是嫉妒端璞,海啸面前的初遇,天难之前的相会,这么一个叫大地颤抖的灾厄之中并肩作战的契机,才有“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感——靳元灵又实是再美好不过的人了,但凡遇上她的,又有谁不是为情所苦,无怪乎后来连端璞这样一个未出家的出家人,也会忍不住动凡心……
叶擎苍心中这一憋闷,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那个家伙在笑,笑得是疏朗干净,但那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却十分鲜明。
心想这个随性之至的家伙竟然也有这种收着不笑出声的时候!
虽说只见过一面,但卓鸣的扭曲与魔性实在叫他忌惮,再者在靳元灵面前遇到他,实在叫他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一个在他认知之外的人,他所经历的故事并没有卓鸣的痕迹,他在东城的灾厄之后应当是无所音讯了才是,至少在后来的九渊劫难中都没有任何痕迹可言,为什么他竟敢无所顾忌地出现在靳家家主面前,却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不利?
这里面又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叶擎苍急欲找点什么出来打破自个儿的尴尬,自然就把矛头对向这家伙:“卓先生在此倒真令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