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废土93

黑龙说阿拜斯不愿意以沉睡为代价压制深渊……可如果沉睡对祂来说其实才是解脱呢?

一种必然还要醒来的、有一定限度的——解脱。

好啦,怪不得祂要“不请自来”非跻身梦境世界不可了,那果然是何其难能可贵的“放松”啊。

也怪不得冰雪中的白鹿说祂会换代,每一次沉睡过后醒来的都是“全新的”“年轻的”阿拜斯,不抛弃掉某些沉重的负荷,就连阿拜斯也难以承载吧。

祂就这么沉默地栖身冰天雪地之中,从世纪之处一直到黑暗年代再度降临。

又是一场终结即将到来,祂又是怎样想的呢?

一趟短暂的深渊之行,并没有深入太多,不是说不能前行,而是她们的重点在于是否可以闭合“缝隙”。

在发现现存的所有力量都无法解决掉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它仍在无限制地膨胀,”维拉尼亚说道,“缝隙会被拉扯得更大、更多。”

精灵女王问:“深渊为什么会直接与大地相接?”

这个问题魔王也能回答:“马亚拉大陆针对外的防护墙出现了漏洞。”

不是说深渊忽然得到了某种强大的力量,而是大地变弱了——构造马亚拉大陆的规则被天灾侵蚀得坑坑洼洼,已经不能全然阻挡那些规则外的事物,现在是深渊,也许马上就是虚无、混沌,是能让整个大陆都毁灭的东西。

“也就是说,就算修补好这些缝隙,仍会有更多的同等级别的麻烦?”

维拉尼亚回答:“至少深渊是最迫在眉睫的事物。而且,大地并不是完全残废,它依然能够承载一定的负面事物。”

虚无也好,混沌也好,都是曾存在于马亚拉大陆上的东西,大地对它们有记忆,也有抗体,但是深渊不同,这个外来的恶瘤即使与马亚拉大陆共存至今,也一直处于压制状态,不为大地所接触。

黑龙的想法不错,接纳深渊为马亚拉大陆的一部分,以必要的损失来隔绝深渊的颠覆性影响,只不过这个策略缺乏可行性,因为大地上的生命实在无法与深渊共存,而现在也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再留给她们去寻找可以共存的方法。

“所以呢?”魔王都无言以对,“前往北域?”

大地一旦毁灭,依附在深渊之中的地狱必将紧接着灭亡,祂原本还想着将地狱无法承载的魔怪开放至大地上,以此缓解地狱的压力,但现在先发难的竟然是深渊,祂也不得不先转变阵营来维系大地的生存。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维拉尼亚说道,“不过有点难。”

一如既往不急不缓的腔调,带了点平和的笑,但重点突出“有点”这么个词,那基本上就是极困难的意思了。

身上佩着的红蔷薇与银枝却是一振,有了几分期待。

这时候最该纠结的不是困难与否,而是根本没有策略的问题!

既然有一条路子可走,那无论难易,都是唯一的方向。

维拉尼亚将巨龙一族对黑暗年代作出的尝试整番道出:“绿龙克罗斯身上有龙族的所有遗产,也有龙族探索深渊的全部秘密。找到祂,应当就有了解决当下问题的可能,但我也不能保证必然有用。”

魔王道:“祂身陷在深渊之中不知下落?”

精灵女王道:“可以通过地狱前往深渊吗?”

“不能。地狱与深渊相连的通道已经被‘蛙母’库柯诺拉填满,牠仍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彼此相连的血肉诞生新的魔怪。”

“那就还是要通过北域?”

维拉尼亚其实理解连魔王与精灵女王这般的强者都不愿与冰雪之主打交道的原因。

阿拜斯是如此古老又难以理喻,又是那般强大却无法沟通,祂在冰封极寒之地随同时光一起腐朽,并将所有靠近祂圣域的存在都视为敌人;冰雪埋葬了一切外来者,在神话年代就不予消融,连神祇都不能与之对话,再加上深渊是神祇都无法触碰的存在,久而久之就令马亚拉大陆的一切都对祂敬而远之。

但如果祂们想要进入深渊,没办法走地狱的话,那就只能通过北域,从阿拜斯看守的深渊之门进入。

确定这是唯一的路径之后,摆放在台面上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进入深渊找到绿龙克罗斯。

这是黑龙喜闻乐见的,祂缠着维拉尼亚除了看戏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祂的同族,当然现在整个大陆都要帮祂寻找了。

整个大陆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运转起来,消息传遍各个种族,所有具备发言权的势力、所有想往深渊中一探究竟的强者都齐聚日落湖沿岸。

维拉尼亚独自前往北域。

清澈的空气,熟悉的寒冷,这是现实中她第一次踏上北域的土地,她自己都没想到,甫一踏足,密密麻麻的星冠草会像喷泉一般从岩石的缝隙、从冰雪的深处涌出来,盛放出蓝紫色的花海,花枝无风摇曳着,恨不得簇拥到她脚下。

声势这么浩大的吗?

她还想着要不要飞起来,这花要真这么纷纷扬扬一路开过去,整个冰原蕴藏的魔力都得给榨干——然后有两只鹿角从一块岩石后面探出来。

眼睛对视,白鹿显然也吓了一跳,但马上就开心起来。

冰雪的幻想种几乎是欢腾雀跃地奔过来,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愉悦:‘是你——是你!’

……不久后维拉尼亚骑着白鹿,随着它奔腾在浩渺的雪原之上,一路照样是星冠草盛放,但因为有冰雪的信使控制,没有泛滥成灾。

白鹿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这说明阿拜斯应当无恙?

不然,主人的状态很容易折射在造物上,毕竟魔力是彼此相连的,如果阿拜斯有很大麻烦的话,白鹿也该萎靡不振才是。

“一切如常吗?”她也挺意外。

‘一切如常啊!’

白鹿开开心心回答道,为了独占维拉尼亚,也避免争抢,它选择的路径还专门绕出自己兄弟们掌管的区域,从边缘地带曲折前进,还习惯性甜言蜜语:‘除了想念你!’

“你们的主人呢?”她还是不放心。

‘祂也是呀,’白鹿吐槽起自己的主人来毫不留情,‘永远那个样子!’

亘古不化的冰川巍峨屹立,辽阔浩渺的雪原无限延展,维拉尼亚能够听到冰雪大地的脉搏,这个冰雪的世界在对她逐渐敞开。

——直到将她彻底包裹。

一切都是那般洁净、清静、纤尘不染,天与地都是剔透的,无暇的。

正因为见过深渊的嘈杂与扭曲,所以与之相连的冰雪之境干净得会叫人意外。

白鹿们负责的领域总有重叠的部分,一点动静都会引起这些冰原的信使们关注,于是很快维拉尼亚身后就聚集了浩浩荡荡的“追捕者”。

料峭的岩层变得平坦,卷积的暴雪纷纷散开,连凛冽的寒风路经时都要温和太多,白鹿们你追我赶地簇拥着她往冰雪的深处去。

然后某一个时刻,白鹿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