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都走光了,”见他并不准备乘夜出去了,老板娘请他坐下,并为他端上一盘由土豆泥、香肠熏肉与腌豆子组成的晚餐后,叹息着给他解释,“留下的人不多了。年轻人都不喜欢这个地方,老人也受不住这样恶劣的环境……人就越来越少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误入的金发小少爷:“没有人会到这儿旅游的……这儿什么都没有。等明天天亮你可以乘凯利老爹的车子出去。”
他金贵的嗓子没有为粗鄙的食物卡住,却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无比干涩。
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停顿了一下,郑重地问:“您知道……‘艾坡坦颂芙’吗?”
老板娘疑惑道:“那是怎么?……沼泽?”
“不,没什么。”
填饱了肚子,道格拉斯已经冷静下来,有足够地理智回忆他那奇怪的梦境。
然后他终于产生了怀疑,那真的是……一个梦境?
他总不可能凭空想象到多年以前的此境,也不可能创造出一个陌生的世界与“沼泽女妖”啊!
可如果那不是梦境,又该是什么?
只有梦境之中的死亡所以现实才会毫发无伤啊!
大概是因为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总是有着充沛的想象力,他在那坐了片刻,脑中想到了无数种可能,都无法说服自己,最后所有的思维都围绕着她口中那个令他格外在意的“旅人”打转——这个单词所蕴含的意义是否就是他梦境的关键?
一个旅客?
一个误入梦境的客人?
她知道那个世界是什么——她也知道如何让他离开的方式?
所以她杀死了他?
她存在自我的独立的意识......在那梦境一样的世界?
道格拉斯慢慢地取下背包中的吉他,拨弄琴弦,沉默了很久之后,慢慢唱起一个漫长的诗篇。
诗篇中有沼泽,有命运,有乌云般的战争,有野狗般的人们,还有一个神秘的女妖。
当他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醉醺醺的酒鬼放下了酒杯,昏昏欲睡的女仆停下了针线活,在纸上写信的老板娘放下了笔,人们静静地、沉迷地倾听这段长而不冗的诗篇,它好像有着戚诺斯特的气质,有着他们即将忘却的遥远又模糊的青春。
最终放下吉他的小少爷作出了一个决定,无论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他再睡一觉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他想要再见到她。
他仍想要再见到她!
即使为她所杀,即使这种死亡并不是毫发无伤,如果他仍有自我意识的话,那他也一定会想再见到她!
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的是草长莺飞的春季时,他的心脏中骤然涌现出了无尽的喜悦。
激荡的情绪叫他全身上下都像是沐春的作物般舒展开,他下意识摸了摸喉咙,未触及伤口,环顾四周也未见到人——他知道这就是他上一次“被杀死”的地点。
或许最合适的做法就是回到酒馆中,等待她再度前来,只是他不知为何,并不想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