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凌晨一战,天光已经大亮,三神村废墟处,只有半个身体的妖怪悬浮在空中,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凛和三只狸手持武器包围着妖怪,脸上都是审视。
“你还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吗?”阴阳师老头开口问道,末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够通俗易懂,又补充说,“你都记得什么?”
“我。”妖怪双眼放空,喃喃说,“我在工地干活,然后楼塌了,楼。。。楼。。。”
似乎被记忆中死亡前一刻的情景所刺激,妖怪的双眼渐渐爬上血红,指甲暴长,嘴里又开始发出凶恶的嘶吼声。
又失去意识了?凛握紧了手中的剑。
“呜哇”不远处的婴儿像是觉察到了复又变得紧张的气氛,原本减弱的哭喊声又变大起来。
“惠,惠子?”妖怪眼中的红色退去,他转头看向废墟边缘被南弘扶着的姑获鸟母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来了。
他是三神村土生土长的孩子,父亲早逝,由母亲一手带大。后来,他娶了心爱的女人惠子,组成了一个小家,不久后两人又有了爱情的结晶,生活向着幸福的方向前行。
母亲年岁已大,妻子又怀上了孩子,家里的开销日增,于是,农闲时他便在村边的工地里帮工,赚上几个辛苦钱补贴家用。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惠子预产期临近,他本打算再干上最后一天就带着她去城市医院待产。
下午的时候,吃过午饭刚刚开工不久,母亲却满头大汗地跑上楼来找他,说是惠子的情况不妙,似乎像是要生了。
他急忙放下工具,带着母亲去找队长请假,可就在他们下楼的时候,地动发生的如此突然,瞬间小楼塌陷,无数砖石落下,重重地砸在他和母亲身上。
地震来得又猛又急,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倒塌声,以及无数分不清男女的哭喊声,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血肉不再,只剩下无尽的疼痛。
尽管痛苦让他的大脑接近麻木,但那一刻,许许多多的念头仍充斥着他的内心,明明说好了要让母亲幸福,明明说好了一辈子陪在惠子身边,明明想看着孩子长大,可现在连一眼也看不到了。
他的惠子孤身一人还即将生产,地震来的时候得是多么害怕无助,是他没有用,要是快一点,哪怕快上几秒,可是现在,离家的几百米却成了永不可逾越的天堑。
妖怪的眼中溢满泪水,他下身的怨气烟雾喷射,眨眼便推动他来到了南弘等人旁边。
“??”南弘和两姐妹都警惕地看着妖怪。
然而他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是流着泪,饱含深情地看着姑获鸟的脸。
由于刚刚受到的攻击,姑获鸟对妖怪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见他来到身边,不由得抱紧了襁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惠子。”妖怪的泪流的更多了,他伸出手想触碰姑获鸟,但在感受到她惊恐的瑟缩后,又无力垂下,“是我啊,惠子,我是春也啊,你的,你的丈夫啊。”
南弘和两姐妹都被这神展开唬了一跳,就连姑获鸟本人也是一脸茫然。
“我大姐忘了成为妖怪之前的事了。”女二小声说。
“忘了?”妖怪迷茫地抬起头看了眼女二,随即又自言自语道,“忘了好,忘了好。”
他这样的丈夫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记住呢,看看她惨白的面容,不住流血的下身,还有孩子青紫的模样,当年她独自一人在地震中生产该有多么孤单又绝望。
而他呢,重返人间的第一件事却是给她带去更多的伤害,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对不起,惠子,我应该早点想起来的,对不起,我真没用,以前没用,现在也没用。”他说着伸出右手,五指并拢,锋利的指甲如尖刀,在清晨的微光中闪着寒芒。
“啊!!”在两姐妹惊恐的尖叫中,他举起手狠狠向腹部插去,他的身体防御能力再高却也不能抵挡来自自己的攻击,指刀“噗”地没入腹部,汩汩浓黑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更确切的说那是高浓度的怨力所凝聚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