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湖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为难道:“嗯,瑚儿要想一想。”
“好,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你祖父,你还是小孩,不需要想那么多。走吧,去吃东西。”
双皮奶这个甜软的食物果然获得了贾瑚的喜爱,吃着碗里的,还想着带点回去给他娘尝一尝,让他娘开心一些。
最后吃的心满意足的他亲手提着个比碗稍大一圈的轻便食盒,也不让人帮忙,一路跟着奶娘回去了。
张氏此时正坐在炕桌旁,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信,脸色黑沉。
自从先太子失事,张氏一族作为先太子的拥护者被当今清算个彻底,父兄被牵连降职至北边黑省一带为地方官,张家举家搬迁过去,从此她便没了娘家可依。
天高地远,再想面却遥遥无期……
奶娘秦嬷嬷端了一壶酸梅汤进来,给张氏倒了一杯,见她看了信后脸色不好,心中便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老爷太太如今可还好?”
张氏想着信中所说,眼睛发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信上说老爷中风瘫痪在床,如今话都说不利索。那地界儿极冷,太太受了寒,身子也不大好了。嬷嬷,我大不孝啊,身为女儿却不能前往爹娘身边尽孝,连探望一二也不能,一想到有可能再无缘得见爹娘一面,我这心里就拧着劲地疼。”
张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靠着奶娘哭了个稀里哗啦。
奶娘心疼地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心里无奈至极,嘴里却安慰道:“老爷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奶奶得好好保重自己,说不得将来大爷二爷他们有机会调任返京,不就有机会见面了吗?”
“奶娘,我命苦啊!若不是没了娘家撑腰,何至于被这府里欺辱至此?何至于被大爷厌弃至此?”
张氏哭的止不住,这里面若说担忧娘家爹娘身体和家族前途占三成,那剩下的七成便是浓浓的不甘和埋怨,埋怨娘家无能不能给她依靠。
“莫哭莫哭,您还有瑚哥儿呐,您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大奶奶,只要您不犯大错,谁也不能动摇您的地位。”
奶娘心里叹气,其实她觉得荣国府已经很厚道了。当初张家遭遇大变,老爷太太并没有迁怒于大奶奶,也没有对大奶奶有什么打压和迫害,当时大奶奶进门好几年迟迟未开怀,若是遇到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家,早就容不下奶奶了。
殊不知这天下有多少娘家一出事,出嫁的闺女便被婆家扫地出门,大多下场凄凉,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张氏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不少,擦了擦眼泪,对秦嬷嬷说:“奶娘,我得再生个儿子,只瑚哥儿一个太孤单,将来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
她其实就是担心只有贾瑚一个儿子她的地位坐不稳,还有个贵妾在一旁虎视眈眈,万一她再生出个儿子,这府里的一切将来由谁的儿子来继承都不好说。
奶娘迟疑着说:“可是您的身子还没完全养好,再次生育的风险太大。要不让那几个姨娘来生,您抱过来养?生恩不如养恩大,将来一样会孝顺您,成为瑚哥儿的助力。”
张氏有些激动地反对道:“不,不可能,我绝不养从别人肚子爬出来的贱种,那些都是瑚儿的敌人,生来就是来争抢瑚儿东西的孽障,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怎么会将人放到跟前碍眼?至于我的身子,我已经悄悄询问过太医,只要仔细些再怀一胎也不是不可以。”
奶娘见张氏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劝说,若是能如了张氏的愿,倒也是件好事。
这时瑚哥儿从外面拎着食盒进来,热得小脸红扑扑,一头的汗。“娘,娘,瑚儿给您带了一碗双皮奶,非常好吃,瑚儿特意带回来孝敬给娘吃。”
张氏接过贾瑚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散发着奶香如嫩豆腐状的东西,上面点缀着黄色的芒果颗粒,看着很漂亮。
但她却丝毫没有尝一口的,想来这东西又是她那个妯娌做的吧,贯会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来讨好巴结人,显得就她有能耐似的。
张氏将食盒放在炕桌上,拉着贾瑚的小手拿湿帕子给他擦脸。“是不是又跑去玉兰居了?日后少去那里打扰你二叔二婶,他们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你去了还得格外招待你,去的勤快了,没得惹人厌烦。你祖父专门为你请了夫子,你要用功读书,娘以后可就指望你了。”
贾瑚本来一副神采奕奕求表扬求夸赞的表情,这会听到张氏的话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慢慢地蔫了下去,低着头闷闷地回了句“瑚儿知道了”就再不坑声,只默默地听着张氏老生常谈的念叨。
秦嬷嬷见状微微摇头出去了,她虽然不太赞同大奶奶教导瑚哥儿的方式,却无权质疑,说到底她只是个奴才,守好自己本份才是正经,多说多错。
第二日正巧赶上贾赦回府,张氏以瑚哥儿想念的名义将贾赦请来,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安静和谐地用了一顿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