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从一摞子画像中找出了三张,并列摆放在桌面上,并指给贾敏看。
“这几个品相貌都是拔尖的,这个是大理寺卿的庶女,年十六。这个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府的嫡次女,年十八,被退过一次亲。最后这个最是特别,姓邢,年二十,父母双亡。身为长姐,拉扯一家子弟妹过活,是个厉害能为的,据说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弟妹又小,她便推迟了亲事担起了养家的责任,如今弟妹长大,她也耽误了花期,倒是个可怜见的。”
贾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样的破落户您也看入眼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能顶立门户还顺利扶养几个弟妹长大的女子定然泼辣厉害不是善茬,若是心思正还好,若是个心不正又眼皮子浅的,那招这样的女子进门,岂不是要鸡飞狗跳永无宁日?女儿觉得这位邢姑娘不是良配。”
贾母瞪了她一眼,嗔怪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就看中了?我只是觉得那邢姑娘不容易,有魄力又豁的出去的姑娘可不多,这点倒是挺让人欣赏钦佩。”
贾敏舒了口气,没看中就好。
不是她势力,挑剔人家性格出身。就凭刚刚贾母对那位邢姑娘的几句评价,她就觉得这人同她大哥不般配。她大哥需要的是那种温柔善良又懂得包容的女子,绝不是那种泼辣计较又强势的女子。
门外传来通报声,“大老爷来了。”自从贾代善去世,府里就改了称呼,如今贾母成老太太,贾赦称大老爷,贾政称二老爷,贾瑚是大爷,贾珠是二爷,贾琏是三爷,贾琼是大小姐。
贾赦从外面进来,见到贾敏也在,愣了一下,准备出口的话就在舌尖打了个转。贾敏一看哪还能不明白,起身对两人说:“我去园子里寻肥肥和睿睿,过会也该用午膳了。”
贾母道:“嗯,你去吧,他俩在园子里钓鱼呢。”
见贾赦还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贾母想了想让人将里间俩孩子带去厢房那边玩,又挥退了下人,屋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俩。“有什么事,这回能说了吧?”
贾赦犹豫了一瞬,一咬牙噗通一下跪在贾母面前,吓了贾母一跳,狐疑地瞪着他,斟酌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外面闯祸了?”
贾赦摇头,“没有。”
“那你是被人欺负了?”
贾赦再摇头,“没有。”
“那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了?”
贾赦继续摇头,“没有。”
贾母怒了,骂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贾母气的呼呼直喘,有什么话就不能痛快说,这般别别愣愣到底了为了什么,不知道她最是看不惯这扭捏样啊!
真是作孽呦!这儿子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她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什么呐?
贾赦垂着头,闷闷地说道:“儿子有个心愿,想请母亲成全。”
贾母咬牙:“……说!”
“儿子……儿子想将表妹扶正,让表妹做儿子正妻。”贾赦鼓了好半天的勇气,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不少,缩着肩膀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洗礼。
贾母脸色沉沉地问:“这是她的心思?”
贾赦忙否认,“不不,表妹还不知道这事,这是儿子的意思。儿子知道您最近在为儿子相看,可是那些女子自身再出色,家世再优秀,又如何能保证她进门后就一定会对两个孩子好。若是日后她再有了亲生子,哪里还能容得下前头的孩子,尤其是将来还会承爵的嫡长子。儿子不敢拿俩孩子的性命和前途去赌。”
贾母斜眼睨着贾赦,忽悠,使劲忽悠,看你能不能忽悠出花来。
说什么一切为俩孩子,还不是因为他对姜暖上了心,听说那叫一个百依百顺,那叫一个如胶似漆,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平时一不顺心眼子就尥蹶子的贾赦,被姜暖拿捏的那叫一个精准到位。要不是看在姜暖对两孩子属实不错的份上,她早就敲打她了。
“若是以后姜暖有了亲子,你就敢保证她还能不动歪心思,还能容得下俩孩子?”
贾赦辩解:“母亲,这几年表妹都将瑚儿琏儿视为己出,尤其是琏儿,那可是她亲力亲为,一手带大的孩子,被她当成眼珠子来疼,这样的母子深情,又怎会轻易就改变?儿子相信表妹,她不是那样的人。”
哎!贾母叹息,这些事她何尝不知,可贾赦不懂女人的善变,不懂女人的为母则强。有些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手染鲜血,满身罪孽。
“这事你让我想想,不急,等等再说。”
这事得从长计议,她知道贾赦说的有道理,可唐唐一个英勇候,难道娶不到媳妇儿吗?还需要扶妾为妻。满京城的高宅贵门里就没听过这种丑闻,这要传出去,不仅英勇候府的脸面被人践踏,还会被吐沫星子淹死。
只要想想那种情景,贾母的脸就黑沉的能滴出墨汁。不想去想那些糟心事,就转移话题问起了别的事。“你递了请复的折子,圣上的认命下达了?补的什么缺?”
贾赦回道:“下达了,官复原职,还在西山大营。”
贾母点头,觉得这样也好,做生不如做熟,不需要一切从头开始。
“嗯,不错。虽说如今没有战事,武将的升迁慢了些,不过不用上战场,倒也安稳,慢慢熬,总能有机会往上升。”
“是,儿子也觉得挺好。”他不是那种有着宏图远志大追求的人,只想舒舒服服过那种富贵纨绔的逍遥日子,可惜如今公务在身,他也只能在尽职尽责的基础上让自己过的舒服自在些。
上战场拼杀搏富贵搏前程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往,刀剑无眼,拼下再多的功勋也得有命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