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立马献宝道:“御坊斋新出的点心千丝万佛手,还有南边过来的椰枣和密萝果,保管都是你没吃过的新鲜玩意。”
淘换些商队从南边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容易,可遇不可求,拢共也不算多,就那么一小筐,给老太太和两位太太处分上一些,平辈小辈们就没份,剩下的这些都被宝玉拿来给了黛玉。
黛玉道了谢,捻起个椰枣尝了尝,又抓了一把同宝玉一起吃了起来。
边吃边笑吟吟地同宝玉说起了闲话,又说起红颜上新的事儿,才彻底转移了宝玉的注意力,将才刚儿那个不愉快的事儿抛到了脑袋后。
紫娟被雪雁拉到外间,朝雪雁露出个闯祸了的表情,笑容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本是好意,就是想刺激一下四爷,谁让他迟迟没有行动,竟蹉跎了姑娘到今时今日,外面许多这般大的姑娘,成亲后孩子都几岁了。
虽说府里默认二人的亲事,可婚书未成,三媒六礼未走,这里面的变数大着呢!前几日她就听了一耳朵的闲话,说作为如今平顺王妃亲弟弟的四爷五爷,已经成了优秀儿郎中的佼佼者,京中许多官宦人家都惦记着让四爷五爷做女婿,他们如今抢手的很。
让紫娟没想到的是四爷反应那般强烈,眼睛发直,面容发傻,看着怪吓人的,以后她再也不敢同四爷开这样的玩笑,万一有个什么,她也担待不起。
雪雁眉头紧拧,脑海里浮现刚刚宝玉抓着紫娟手的模样,心里产生了一丝对宝玉的芥蒂和对紫娟的防备。
哎!要依她看,就觉得宝四爷还不如府里的五少爷贾环。可架不住她家姑娘喜欢,她一个做下人的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帮着姑娘严防死守。
“紫娟,帮我分绣线吧,这里留春纤伺候就行了。”雪雁拽着紫娟的手,将人往旁边屋子里拉。
紫娟朝堂屋里看了一眼,轻轻一笑:“……好。”
二人相互配合,将绣线分成四股,又细分为八股和十六股。
手里忙碌着,嘴上也没闲着。
雪雁状似无意问道:“咱们如今岁数都不小了,紫娟你家里就没什么说法?”
紫娟一愣,随即说道:“我娘倒是同我说过,想让我嫁个府里的常随管事,以后赎身出去,只是我还没想好,看姑娘的意思吧。你呢,可是有了决定?”
“我不像你,有爹娘老子亲人在身边,我自小就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哪儿也不去,就一辈子守着姑娘。至于嫁人,有适合的人选又不用离开姑娘身边就嫁,没有就算了,不必强求,自梳跟着姑娘也挺好。”
紫娟看向雪雁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的佩服,雪雁的执着坚持她还真做不到,一辈子在她看来,太过漫长,漫长到她一个人没有勇气走下去。
宝玉从黛玉的流云居出来,时间已经临近晚膳,驻足欣赏了一会儿天空中的晚霞,也许是他眼花,霞云中竟然出现了一张略眼熟的美人脸,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闪而过,快的好似错觉。
宝玉摇头自嘲,叹自己看个云彩都能出现幻觉,实在荒唐。
抬脚朝贾政夫妻的玉兰居走去,巧的是半路遇到了同样去玉兰居的贾环,说说笑笑一路同行。
贾政夫妻俩正准备用晚膳,看到俩儿子过来了,一问还没用膳,王氏忙吩咐厨房做几个兄弟俩爱吃的菜,四人一起,吃了顿温暖舒心的家庭大餐。
餐后,大家又喝了些助消化的药茶。
贾政见俩儿子迟迟不走,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这是有事儿,便带着二人去了书房。
王氏忙着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日去王府看闺女,闺女又怀了身子,这次怀像好像不大好,她不放心,得过去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书房里,贾政坐在主位,看俩儿子在下面挤眉弄眼互使眼色,先开口道:“什么事儿?宝玉你是兄长,你先说。”
宝玉闻言,上前几步跪在了贾政面前,深呼一口气,郑重道:“儿子心悦林妹妹已久,此生非她不娶,求爹成全。”
室内安静了一瞬,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宝玉则努力地挺直脊梁,直直地看向贾政,满心满眼地期待着。
“若是我不应呢?”
宝玉一听,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期期艾艾地看向贾政,不解道:“……为、为何?”
贾政沉声道:“不为何。”
这话一出,宝玉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悲痛欲绝的模样连一旁的贾环都有些不忍心看,忍不住开口道:“爹,您……”
话未出口,便被贾政抬手阻止。
贾政清冷锐利的目光直刺宝玉内心,又给他施加了一层精神压力,冰凉凉的话音传来:“我若不应,你又待如何?”
宝玉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心脏砰砰砰地狂跳,好像下一刻就会破胸而出,身子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心悸,宝玉再也扛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片刻后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道:“我贾珏在此立誓,这辈子若不能与林妹妹结为连理,宁愿出家为僧,修善自身,行善积德,以待来世再续前缘。如有违背,不得善终。”
话音刚落,贾政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能量自天而降,进入了宝玉的身体。便知道,这个誓言,成了。
这一刻,贾政的心情复杂的难以描述,虽说他的存在本就说明了这世界的不同寻常,可亲眼见证来自未知的契约结印,还是让他有些恍惚和不敢置信。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贾政陷入了沉思。
贾环这会儿真觉得他爹做的有些过了,便开口争辩道:“爹,林姐姐哪里不好?同四哥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又知根知底,人品相貌一流,难道这些优点还抵不上她自幼失孤的不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