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成昭韵在白姨娘的房中做针线,线团缠的乱七八糟,她便耐着性子一一拆开。
“听下人说今天江姨娘带着你六妹妹去街上买了不少东西,怕是为了樱桃宴而准备的,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阿娘也带你去买。”白姨娘柔声道。
灯影映照下,成昭韵的侧脸格外柔和,垂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线团。
“不用什么。”她淡淡道,“舅母送来帖子本就是为了二姐,我们不过是陪衬的,太过招摇反而抢了姐姐的风头。”
“你是长大了,如今这些人情世故我不同你说,你自己也懂得了。”白姨娘欣慰地看着她,转而又有些心疼道,“你不要怪阿娘这些年让你受了许多委屈,实在是咱们在这个家里既不如大夫人有身份,也不如江姨娘有子嗣护着,你与我就像是浮絮一般,任谁踩一脚就散了。”
当初外人都以为她是成家最受宠的姨娘,可是好景不长,她姐姐得罪了公主而被处死的消息从长安传到苏州。自那以后成定邦对她便日渐冷淡,不似以前上心。
成昭韵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发热三天快要死了,大夫人故意推脱不肯给找大夫,她去哭着求成定邦,对方却宁愿陪长安高官去外面花天酒地也不肯来看看她的韵儿,最后还是老太太听了信连夜找大夫为成昭韵医治,这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次后,白姨娘便深知成府是一个会吃人的魔窟,主人的情意靠不住,大夫人的虚伪也靠不住,唯有她们自己谨慎小心才能活下去。
成昭韵见白姨娘又在发呆,便推了推她的胳膊:“阿娘,父亲来了。”
白姨娘忙回过神,见成定邦已经进了门,水兰正在为他收外裳,她赶紧给成昭韵使眼色:“快去见过你父亲。”
“不用!”成定邦大步走过来,在白姨娘对面坐下,连瞧都不瞧成昭韵一眼,“夜深了,你回去吧。”
成昭韵直接起身行礼:“是,女儿告退。”
白姨娘看着她离开才给成定邦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道:“主人好久没有看看韵儿了,她最近长高了不少。”
“还是孩子,自然会长高。”成定邦只要一说到成昭韵就会显得十分不耐烦,久而久之也不大愿意来碧云斋。
见他如此,白姨娘干脆也不讲话了,只闷声做着自己的针线,将成定邦晾在一边。
成定邦瞧着她半晌,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针线夺了去放回筐里,又拉着白姨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看着她道:“下次,你叫上韵儿一起咱们在你这吃顿饭,我好看看韵儿到底长高多少。”
“嗯。”白姨娘这才点点头,有了点笑意。
成定邦将她搂在自己怀中,瞧着怀里的人想要与她亲近亲近,可是对方却直接将他推开一些,逃也似的下了地。
“主人再吃点夜宵吧,我去吩咐厨房端点东西过来。”白姨娘说着就要出去。
成定邦抬手拦下她:“别麻烦了,咱们安置吧。”
白姨娘面色一僵,倒是旁边的水兰十分兴奋,成定邦都有小半年没在这里留宿了。水兰在后面推了一下白姨娘,小声道:“奴婢伺候主人和姨娘安置。”
半晌后,水兰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见永元守在外面便道:“主人已经安歇了,永元小哥也会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