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从前的旧伤总是隐隐作痛,没了你母妃在朕身边推拿,朕总是睡不好。”寿帝对魏明玺招招手,这几天他病情转沉,力气不济,没敢传召魏明玺,这会儿见到儿子,当真是想念得很:“玺儿,到朕身边来。你今日入宫来所为何事?”
“昨天梅阑珊打了容盛,听说今天一早父皇就传召她入宫,容月担心她出事,所以拖着儿臣一同入宫来看看。”魏明玺没打算瞒着寿帝,一五一十的说了。
寿帝听到傅容月也来了,忙四下看看,并没瞧见人:“那她人呢?”
“方才同梅阑珊一同回去了。”魏明玺坐在他身侧,伸出手给寿帝不轻不重的捏着肩膀:“父皇可是铁了心要同西凉和亲?”
“局势所需,玺儿,你能理解吗?”寿帝按住他的手,问他。
他日为君,决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弃天下人于不顾,这也是他今天宣魏明玺进来想要告诉他的。对于容盛,他同魏明玺一样憎恶,这是杀死他两个儿子的凶手;可另一方面,那也是西凉的储君,战为敌,和为友,他不能因两个儿子的死就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让大魏和西凉再起战乱,让赤蒙有机可趁。
寿帝抬手抚摸魏明玺的脑袋,眸中闪过一丝虑色。
他没什么用,只能做一个开明的皇帝,却终究没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他做不到高祖那样的手腕和魄力,也做不到熙帝那边率性洒脱,他不能想象,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他能交给魏明玺一个什么样的天下!
如今的大魏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算上高祖一统前的魏家江山,四百年天下风雨飘摇,大魏的氏族早已经盘根错节,皇权至上,可谁能成为皇权却被氏族左右着!赤蒙崛起,虎视西北一线;西凉卡在西方,日日如头上悬刀;南越蛮荒之地,亦是战乱不息……
他的玺儿能应付得来吗?
魏明玺握着他的手,两年不见,寿帝明显苍老很多,尤其是手上的血肉都呈现一种灰败和松弛。他心中难怪,不忍父皇操劳,点点头:“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忧,儿臣都能理解。立国当为民,这个道理父皇和母妃从小就教给=儿臣的。”
“好孩子。”寿帝心酸至极,哽咽着说不出别的话来。
忽然,他只觉得胸口一哽,一股闷气直冲嗓子来,喉咙巨痒,怎么也压抑不知,一转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寿帝觉得有些不对,仓促之间来不及用锦帕,忙用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嘴巴。
魏明玺吓了一跳,见寿帝咳得厉害,抬手轻轻为他拍着后背顺气。寿帝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胸口那一口气咳了出来,总算是觉得好些了。他用袖口擦了擦嘴巴,怕魏明玺看出来,干脆连头也不转回来,吩咐魏明玺说道:“你好些天没入宫了,去福安宫看看你母妃吧,陪她说会儿话,她肯定也想你了。”
“可是父皇你……”魏明玺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肯走开。
寿帝摆了摆手:“昨夜没睡好,着了点凉,今早太医来看过,说是要多歇息才行。你去吧,朕让安阳扶我去睡会儿。”
“儿臣扶父皇去。”魏明玺听了忙说。
寿帝知道他从小就孝顺,自己若是推脱,以魏明玺的聪明才智多半要起疑心,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