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圆明园各殿的天花、地砖、栋梁、门窗、桌椅等物多有用金银描画装饰的,历代帝王累次加盖,所用金银不可计数。英法联军虽然将园内值钱的珍宝一扫而空,但是这些涂在建筑表面的金银却是没办法全部刮走的。那场大火熄灭之后,内务府虽然派人前来打扫,取走了残存的器物,但是这些黄金被融化,渗入废墟深处,被尘土覆盖,竟无人察觉了。”
“后来冬季天寒,到废墟上偷柴火的难民发现泥土里头掺着金沙。因为是皇家禁苑,他们怕拿了被砍头,就报给了守园的太监。结果那些太监却没往上报,反而伙同官府的人,一面反咬一口,以偷盗木材的罪名把知情的难民全抓起来;一面盗出黄金,卖给了外头的银楼。其中有一家‘盛丰楼’是我舅舅家的产业。我少许打听了一下,光这一家,他们所得就不下二十万两。”
“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才八千两!二十万两,相当于一个十万人的县城一年的赋税了。这起子没足厌的东西!”
载湉骂了一句,又问:“具体都有哪些人经手?”
“这个奴才是真的不知了,难民们也没告诉我这个呀。”
载湉喝道:“放屁!你这个刑部侍郎是吃干饭的吗,难民没告诉你就不会自己查?”
载澍可怜巴巴地抓了抓脑袋:“皇上英明,奴才就是吃干饭的呀。当初醇亲王保举我进刑部的时候,我就说了——侄儿只会唱戏也只想唱戏。可是伯父说‘正好,唱戏能花得了几个银子,至少你不贪不腐,就算给皇上省心了’。”
载湉抬手扶额,不知该对去世的亲爹说些什么:“存银子的银楼是你舅舅的产业,连数目你都一清二楚,会不知道存款人是谁?爱新觉罗载澍,你可真是给朕省心啊。”
“当年你连朕都敢打,如今长了十岁,竟然怕起几个阉宦来了!你还是爷们吗?”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载澍双手抱头,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缩进墙角:“里面大小太监头子都拿了好处,包括养心殿总管太监杨万河,敬事房的管事李玉名,还,还有……”
载澍犹豫半天,把心一横:“还有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李莲英。”
碰的一声,载湉把手上的杯子在桌上砸得粉碎:“找了半日的贼,原来就在朕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