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赛

她将小公主手里的饼干棒抽出来,将孩子的一半侧脸对国王示意了一下。

国王看上去完全不明所以。

“……我以为您会给丽兹一个晚安吻的,”凯瑟琳惊讶道:“您从来没有给过吗?”

国王看上去似乎僵硬如木头,他咕哝了一句仿佛凯尔特人的语言,才试探着低下头亲了口伊丽莎白的额头。

伊丽莎白的鼻子里喷出了一个白泡泡,砰地一声破灭了。

国王的神色明显软下来,他又刮了刮小公主的脸颊,“现在能被一块饼干满足的孩子,将来可要问我要的更多。”

“但国王从不吝惜给予。”凯瑟琳道,不然玛丽是怎么获得多塞特两百顷的土地的呢?

“走吧,”国王仿佛笑了一下:“回去睡觉,太晚了。”

被拘捕在伦敦塔审讯的女仆和女官们被陆续放回,伊丽莎白身边恢复了二十五个女仆的待遇,但凯瑟琳只是从中挑选了三个,她不需要太多。

现在小公主正在适应走路,凯瑟琳常常自己走出去十来步,让她摇摇晃晃地跟上。小公主充满了探索世界的欢喜,她当然跌倒了好几次,但每次身后的女仆只能干看着,却不被允许上前去扶。

“埃菲亚斯调配的痱子粉很管用,”凯瑟琳看着小公主的胳膊:“明天可以再问他要一点。”

“其实我看不出这家伙比寻常御医高明在哪儿,”玛格撇撇嘴道:“不过小姐你对他很器重的样子,这可增长了这家伙的傲气,我看他手里经常捧着厚厚的医书,见人也不怎么搭理。”

凯瑟琳的目光越过她,却看到了宫外伦敦塔塔顶的灯火。

“怎么了,小姐?”玛格道。

“伦敦塔塔顶燃起灯火,这是国王驾临的标志。”凯瑟琳道:“国王去看她了。”

国王的车驾抵达了伦敦塔的大门,克伦威尔急忙出来迎接:“陛下。”

国王没有说话,他一路上都在沉思。

克伦威尔将他领到告解室中,“今晚克兰麦主教也在,他是来聆听安妮的最后一次告解的。”

“……我忠诚祷告,为我在炼狱洗脱罪孽而祷告,对我犯下的罪孽,无可指摘,无可逃避,无可饶恕。”安妮一字一顿道:“我心甘情愿蒙受炼狱之火的炙烤,感受那钻心剜骨的疼痛,但我并不畏惧,我知道我的灵魂所接受的一切责罚,都比不上我失去所爱的痛苦。”

国王停在了门口。

“我曾获得过,所以我难以忍受失去爱的痛苦,”安妮道:“我为了挽留国王日渐消逝的爱,做出了许多挑战极限的事情,我忏悔。如果初入宫廷的我看到现在我的模样,就不会进入这座监牢。当人的心冷漠地只剩下空洞,那她所处的地方就是监牢。我坐了整整三年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