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姓翟,不是翟将军独子,他绝不会救他。
维持着这个姿势的楼西胧有些撑不住了,他匍了下来,只靠手肘支撑着,胸前的热气也要散的差不多了,他感到意识正在离自己慢慢远去。
就在此时,昏死过去的翟临竟是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就看到悬在面前的口唇。往上,是楼西胧在火光下明暗昳丽的一张脸,往下,是他袒露的脖颈与胸膛。
翟临几乎在看到这一切的一瞬,就断定了这是一场幻觉。或许是濒死之际,最美的一场幻觉了吧。
翟临定定看着面前的人,身上钻心剜骨的疼痛,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真的置身一场幻觉。
也是知道黎明将至,楼西胧从泥淖中将意识挣扎出来,按住地面,直起了身体。他在此时才看到,身下的翟临,眼睛是睁开的。
翟临染血的两瓣嘴唇翕动,像是想要叫他。系好衣服,将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用衣服层层包裹起来的楼西胧,向他在唇边竖起一指,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哪怕是在翟临自以为的幻境中,他也听从于楼西胧的话。
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与身体失温带来的感知颠倒接踵袭来,本想仰起头,看梦里的楼西胧要去往何处的翟临,意识又重新跌回了黑暗中。
……
开阔官道,两面树木都被狂风吹的摇曳。在前方开道的人,忽听身后一阵马嘶,回过头,竟是马车被勒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权臣赵息玄。
“牵马来!”他向身旁人吩咐。
前方策马开道的护卫勒马转身,“大人,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回马车里去——我们连夜赶路,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赵息玄仿若未闻,牵了下人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开道的护卫不敢耽误,纷纷加紧速度跟了上去。
“驾——”
“驾——”
狂风已起,暴雨也至。上一刻马蹄踩过,地上落叶飞旋,下一刻大雨倾盆,马蹄所过之处,皆溅起一片水花。
身上锦绣华服,很快叫刺骨的雨水浸的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雨水自眉骨蜿蜒流下,只在闪电劈下时,从昏暗中窥得绵延不绝流至下颌的模样。
“大人!雨太大了,您还是进马车里去吧——”追到他身旁的护卫高声劝说。
在朝堂上左右逢源,见谁都挂三分笑意的赵息玄,如今神色却如地府里的罗刹恶鬼一般,他右手紧握缰绳,马鞭重重挥下,便又甩开众人绝尘而去。
他要去哪里,没人知道。连跟在他身旁的护卫,也只知自家大人是从宫里出来之后,便要往那个地方赶的。
如此星夜兼程,终于在破晓时分赶至了九华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