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因为我痊愈了,上学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而且,我去年就在艾特赛克教务处登记了入学信息,所以不算是毫无征兆的‘冒’出来。对于大病初愈的新同学,你可以不礼貌欢迎,但也应该知道戳痛处这个行为,很没品。”
我尽量尝试只用这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交谈,但因为食堂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甚至觉得随便发出点什么动静都能产生回音,不想做显眼包,但现实总是与计划背道而驰。
心里终于开始产生了些许的烦躁,我应该听吉娜的劝,在城堡里再多玩几天。
“其次,我并没有想要戏耍任何人的心思,因此‘骄傲’这种心情本来就不成立,相反还有些厌倦。我对男孩子没有兴趣,也不想参与进你们追求爱情的小把戏当中,哦,对了,不要乱传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高中五年,但你要是执意将这里变为布兰德尔,我也没意见。我讨厌麻烦,但并不意味着会对找麻烦的人视若无睹。”
我将三根手指并拢,像是兔子耳朵勾起又伸直,微笑且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这下,听明白了吗?”
随着我平淡如静水的嗓音说出最后一个字,食堂里更安静了,学生们的兴趣已经完全不在食物上,但仍旧机械性地将吃的送进嘴里,仿佛这样才显得此刻留在这里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琦莉发抖得更厉害了,镂空牛仔短外套上的彩色亮片仿佛都在闪动,“你!你!”
双目赤红,端起那坨已经冷却的浓汤意面混合物,琦莉猛地朝我洒来,“我真的很讨厌你!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你那该死的灰姑娘的美梦,给我早点停止吧!多诺莉丝·克劳利!”
我大概能理解她的愤怒,但动手就不礼貌了。
艾特赛克食堂的每个餐桌上都摆放有大片的桌垫,用的是防污防水的塑胶,这也是危机当头我仍旧坐在这里的原因,只要找准时机将正方形垂落的四角扯开,不仅不会变成“落汤鸡”,反而还能扳回一局。
但料想中的黏糊大战并未到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食堂的弗莱迪·琼斯,眨眼间出现在绮莉身后,在她甩出餐盘的瞬间,伸手五指钳住盘沿。
装满汤汤水水的餐盘保持与桌面平齐的角度,稳稳地停止在半空中,只有因惯性荡起的少量汤汁,溅落到他干净的运动衫上,而更多的则是被他快速侧身,不偏不倚地砸到来不及躲避的绮莉脑袋。
奶白色的汤汁混合着切碎的西芹和面包碎片,沿着她的发旋缓缓落下,划过额头、睫毛、脸颊,将她精致的妆容弄得一团糟。
绮莉脸上有片刻空白,微张来不及闭合的嘴,尝到了一丝熟悉的奶咸味,她不敢相信地摸上自己的脸,却从脑袋顶扯下一根软趴趴的意面。
“啊!”
当众出丑,这四个字本身,就足以让向来以光彩照人形象出现的绮莉,崩溃到掩面尖叫。
但更让她觉得丢脸的是如松柏立在她面前的弗莱迪,他低头眄视,面上无悲无喜。
如同雕塑家打造的完美眉头微蹙,那双沉入深潭的黑黝眼瞳里闪过片刻波动,眼底深处,完完整整倒映着她此时的窘态,既没有批判,也没有疼惜,像是在看一个犯蠢且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心悸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无穷的屈辱难堪,紧咬着唇,绮莉看向我的蓝眼睛里像是冒起了火,跺跺脚,她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翻弗莱迪手中的餐盘,“你们都给我去死!”
捂着脸,扔下姐妹团的其他成员,她大步奔跑着离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食堂里突然炸开了锅。
“天呐,大,大,大新闻!”
“哇偶,我还是第一次见帕丁森吃瘪。”
“这人是谁?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多诺莉丝·克劳利你都不知道?!布兰德尔中学的校花兼全校第一名!还有……”常年混迹学校八卦一线的学生,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地给不了解的其他人“科普”,食堂喧嚷嚣闹的仿佛投下了十颗原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