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仁义啊,只是不知本官能不能处理好,就怕负了诸位的好意啊。”林怀仁叹息着,一脸的不确定。
“怎么会,我等相信大人……”
之后又是一顿彩虹屁,直把林怀仁吹的雄心壮志大起,激动得不能自已。
待所任人离开后。
林怀仁站了一会儿,脸上被鼓动起来的雄心激昂便消了下去,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又重重的吐了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岔子,他也不怕他们后悔不认,横摇县确实发了疫病,只不过消息还没传入百姓耳中罢了。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过来,到时候只怕他们比现在更积极。
现在就看无垠那孩子能不能把人带来了。
林怀仁招来仆人,让他通知刘捕头带人将城门口那些灾民,驱远一些控制起来。
这是他们提的唯一要求,一开始那些商贾富绅提出就地火烧掩埋了那些人,他没同意,只是答应驱远一些控制起来,说一旦确认他们染了疫病,会立马着人火烧掩埋,他们才勉强答应。
城门口横摇来的灾民被驱赶,收到消息的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另一头。
谢无垠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朝着松林县城赶来,谢三带着村人先一步到了。
“儿子。”谢三远远招呼一声。
他心中的激动到现在都还没平息,谁能想到,他谢三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帮上县令大人的忙,自豪啊,高兴啊,真是说不出的激动。
人走近后,谢三热情的朝俩大舅哥招呼道:“大哥二哥你们也来了啊……”
李大舅笑道:“是啊,爹让我们带着大家伙都来了。”
说罢又同谢三身后的谢村正打了招呼。
谢家村的人这一次也都来了,虽说心里有些不信,但他们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跟着来。
“小公子,大人让我同你说,一切都妥当了。”刘捕头恭敬的朝谢无垠道,哪怕他跟谢三交好,但就连他们大人都对谢无垠那般客气,他哪里敢随意。
谢三攀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刘大哥这是作甚,我儿子就是你的侄儿,说什么小公子,不妥当啊。”
又朝谢无垠看去:“臭小子,还不叫叔。”
“刘叔。”谢无垠笑了笑,十分给面子的喊了一声。
刘捕头有些受宠若惊,心下更是感动,觉得谢三这兄弟没认错,脸上的郑重撤去,换上了平日里的笑:“好侄儿。”
也不废话直接道:“快去罢,莫要误了大人的事。”
……
台子已经搭好。
林怀仁站在台上,正激昂的说着什么,地下议论纷纷。
“……水患刚退,天气炎热,如今尸横遍野无人管。我松林县内商贾富绅皆仁义之辈,见之心有不忍。且知道大家伙糟了灾日子不好过,只要大家帮着火烧掩埋那些死于水患的灾民,他们愿意以灾前粮食价格的半价,赊借给米粮给大家,借出的米粮只要两年内还清便可。”
他的声音刚落下,地下的声音更是纷杂起来,全是不敢置信,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奸商,水患来了,这群人可是趁着水患大发了一笔民脂民膏啊。
他们不信这样的奸商会有这么好心愿意借粮食给他们,生怕又是什么陷阱。
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何掌柜几个粮商脸色都不是多好看。一个个都还得笑,真是说不出的憋屈。若不是封了城不让出去,谁愿意搭理他们,还借粮,不刮一层下来都是好的了。
人群中的李大舅得了授意,高声喊道:“林大人,我们帮着火烧掩埋城外的尸体,真的就可以借到粮?”
林怀仁斩钉截铁到:“没错。”
李二舅跟着问:“真的只要两年内还清就可以?不会半道涨价催还吧?”
“自然不会。”林怀仁说着看向一旁的商贾富绅们。
何掌柜等人忙道:“哪里的话,自然是不会的,我等都是真心实意的。”
林怀仁看向底下熙熙攘攘的百姓们:“你们都听到了吧,本官也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半道涨价催收,只要两年内还清便可。”
“大人英明。这事儿我做了……”
“我们也是。”
“我也愿意……”
有人带头,大家伙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帮着火烧掩埋那些腐烂无人管的尸体。
“好,好……”林怀仁激动不已,连连说好。陈旻送过来的那些良策总算是用得上了。这般想着,忙吩咐一旁的县丞和主簿协同各家账房处理米粮赊借记录的事儿。
百姓们很激动,有了粮食,干活也就更起劲儿了。
一天的功夫,县城周围的尸体都被清理干净。
派到各村散消息的人也会来了,当天陆陆续续又多了不少人加入。附近村人借到粮后,便开始火烧掩埋各自村子周围那些无人收敛的尸体。
之后,便是浓烟滚滚。
又过了几天,粮食到手便有人开始懈怠,就连商贾富绅们也都想后悔了。然而,就在此时,横摇县突发瘟疫,惊动了府城被一把火烧绝的消息传来。谢无垠又让掺合在敛尸队伍中的李家人同人闲聊,说疫病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水患过后来,说可能就是因为尸横遍野,再加上烈日暴晒,腐烂发臭无人管才会生出瘟疫。这种不肯定的疑惑,更能触动人心。只要在百姓心中洒下疑惑的种子,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那之后,无人再敢懈怠,商贾富绅们更是比之前还要积极,生怕百姓们懈怠不干活,生怕松林成为第二个横摇。
会这么老实,不只是因为横摇,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自家宅子周围多了很多盯梢的人。
商贾富绅们都认定这是林怀仁做的,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半个月过去,砍秃了几座山,尸体总算被清理干净,又铺撒了石灰水。
腐臭味这才也慢慢散去。
就算如此,整个松林县也没有放松下来,各家医馆药铺纷纷出力,开方的开方,施药的施药。期间有人起了热症,不过好在不是瘟疫,几服药就好了。
又一个月过去,一切尘埃落定。
林怀仁让人在城门处竖起了功德碑,彻底坐实了商贾富绅们的仁义之举。
茶棚里,谢无垠看着阳光下明晃晃的石碑,淡笑着看向谢三:“可以让大舅二舅他们都撤了。”
“好嘞。”
谢三一口闷了粗碗中的茶水,一脸笑的去找李大舅他们了。
突然间。
何掌柜他们便发现在自家宅子附近盯梢盘桓的人都不见了,直到被林怀仁请去城门口,直到见到了那块功德碑,恍然间他们才似乎明白了一些,也确信那些人就是林怀仁派去的。
想起还没处理的染疫者,何掌柜等人便问道:“林大人,不知横摇来的那些染了瘟疫的灾民,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哦,他们啊!”林怀仁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本官让大夫给他们看了,所幸,并没有人染上瘟疫。治好后早就放他们离开了。”林怀仁略微诧异的看着他们,突然又懊恼道:“哎呀,这……实在是最近事多了些,本官忘跟你们说了。”
纷纷咬牙切齿:好个扮猪吃老虎林大人!
有了粮食的百姓们开始重新收拾自家的田地,一切慢慢回到正规,林怀仁的政绩上也添了不错的一笔。
百姓受惠,唯一不大痛快的可能就是那些发了灾难财的人。但任他们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没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好在供后人瞻仰的功德碑刻了他们的名字,这般想着,心中才舒坦一些。
洪水退去,留下了不少淤泥,野猪沟的地也被重新整理出来,看着像是更肥沃了一些。
时光转瞬。
谢无垠成了松林县最年轻的秀才,人人口中谦虚温和的翩翩少年郎,时不时会有媒婆上门说亲,不过都没李氏拒绝了,她现在眼光可高了,只觉得整个松林县一眼看去就没一个能配得上她儿子的。
野猪沟老林深处。
身形高大的李大宝,嗖的一箭/射/了出去,正中一兔子,李大宝速度极快的跑了过去,兴奋的提着被射/中的兔子,冲悠闲躺在歪脖子树上的谢无垠喊了一声。
“阿垠,晚上哥给你烤兔子吃。”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