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也没啥好的,你往年冬日里胃口都不大好,这酱瓜开胃,你若是吃不下饭,吃些这个倒好下饭。”云柳将手里提着的小瓦罐递给站在自己对面的秦知允:“虽说读书重要,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瞧着你倒比去岁瘦了不少,若是得空记得回来找我玩呀!”
“好,你等我。”秦知允垂眸看着有些肉乎乎的鼻头都被冻红的少女,声音有些喑哑。你等我回来,等我,等我。
马儿拉着马车慢悠悠地上了官道后,便撒开蹄子跑起来,不过半刻钟,马车车队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深而宽的马车车轮印子在原地静静等待积雪来将它掩埋。
双手虚捂在脸上重重地哈了口热气暖手后,云柳才跟在姐姐后边儿返身回去,她们一会儿还要将那些淘汰下来的草莓做成草莓酱。
“柳儿,我也晓得你与秦知允打小就要好,可人家如今贵为官家少爷,咱们再与人家这般亲近往来,是不是不大好?”云竹捞起一把洗干净的草莓,侧着脸看向妹妹,说得极为委婉。
云柳切草莓的动作停了下,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云竹:“为啥不能往来?嫁人才说要门当户对,我又不是嫁给他,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人家都还没嫌弃我穷,反而咱们嫌弃人家是官家少爷?”
“你这人咋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姑娘家家自己就说什么嫁人成亲的话,像什么样儿?”面对妹妹这般干净纯粹又疑惑的目光,自觉有些想太多的云竹自己就不好意思地臊红了脸,嗔怪着瞪了眼云柳:“你如今都十三了,讲话还是要注意这些,咱们自己家里人说甚都不怕,万一叫外头人听去了,像什么样子?”
云柳回过头去边摇头边长长叹了口气:“姐姐你如今越发像娘亲了。”
再说魏川那边回到长安后马车车队熟门熟路地到了一处府邸门口停稳后,魏家的仆人上前叩门不过片刻便有七八个身穿暗色家丁服的青年出来帮着卸货。
“你要不跟我一起进去?”马车外边儿,魏川深深地看了眼如今已然有些气度不凡的学生,这样的好孩子合该回归他的本位才是,留在秦家那等污秽破落之地着实太过委屈他。
秦知允却只是摇摇头婉拒:“多谢先生美意,我便不进去了。”说罢往后退一步朝魏川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此处,往方向相反的秦府回。
“唉...”魏川有些怅然,不过也不好过于勉强这孩子,加上如今时局未定,当年之事亦有诸多谜团,倒也不急于一时罢!
“有些人还真是穷乡僻壤里长大的,甚破落玩意儿都往府里带,真真儿是丢尽我秦府的面子!”
秦知允早已习惯被府中上至嫡母及嫡出的兄弟姐妹,下至府里拜高踩低的下人酸言酸语冷嘲热讽,自然也不拿这点子话当回事儿,提着柳儿给他装满酱瓜的粗瓦罐迈过侧门门槛进府,也不搭理说话那人。
“秦知允你给我站住!我跟你说话呢!”被落了面子的秦玉清有些气急败坏地迈开步子追上秦知允:“你聋了吗!”
秦府只得秦玉清一个嫡女,那可是秦宋氏千娇万宠养大的,打小府中那几个庶妹在她面前哪个不是恭谨有加的?
偏生这个在穷乡僻壤养了十几年的泥腿子从不把她当回事儿,这便叫秦玉清心里一直憋着一口劲儿,偏生上月院试放榜,自己嫡亲大哥榜上无名,偏生这个泥腿子还高中第二名!把母亲气得整夜整夜睡不好,桩桩件件加起来,秦玉清越气急败坏,今日又被这泥腿子破落户这般落自己面子,气得她提起裙子就追过去:“秦知允!”
被拦住去路的秦知允淡淡垂眸瞥了眼气得满脸通红到有些狰狞的嫡妹,而后又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绕过她,继续往自己房间回。
“姑娘莫要生气,您还约了高大人家的姑娘呢!”秦玉清身边的丫鬟先一步拦住还准备有下一步动作的她:“姑娘莫要为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动气,平白折辱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