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之瑶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听见后头的话,眼里又有些疼惜,步音瞧见了:“姐姐,你要是喜欢花,待会儿就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然你万一着急从这儿跳下去,我可拉不住。”
旁边包厢里有个人禁不住低笑了一声。
凭着包厢良好的隔音,不会武功的步音和步之瑶都没听见。
步之瑶还在羞怯辩驳:“不会的,我、我不会跳下去。”
步音当然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么,她这个表姐可真容易逗弄。
她接着往下说:“下午呢,就是各中才艺表演,喏,后头空出的墙,等到下午了就会贴一张榜,所有榜首都能得一中名贵或稀有的花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比,姐姐有没有兴趣?”
步之瑶的眼神黯然,看着那个台子:“不了。”
她曾经有机会上去过,而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了。
步音多聪慧一人,看出少女的伤心事,简单几句略过。
步之瑶以为她说完了,没成想还有晚上。
“这晚上呢……也算是朝花会的重头戏。”
少女遥指一个方向,步之瑶认出来了,那是京城的内河之一,旁边挨着的,好像是……
“晚上,那儿的一朵朵娇花就会从闭门不出的楼里出来,一个个穿得像是仙女或是勾人魂魄的妖女,上了船,在嬉笑中展露风姿,以此吸引不差钱的主儿一掷千金,共度良宵。”
这段话说完,步之瑶迟钝地想起来,那个方向……是销金窟的临水一条街,大大小小的青|楼花楼从这头开到那头,日头一落,就是京城宵禁后唯一默认可以热闹的地方。
她声音都结巴了:“这、这个以前,没听说过。”
朝花会晚上是这样子的吗?难道不是和元宵节一样男男女女能够出门相会结识的日子?
“男男女女相会结识?今天当然可以,不过晚上女孩儿们都回家了,哪里知道留下的男人做了什么呢?”
步音眨眨眼,在步之瑶耳边小声说自家亲爹的八卦:“曾经爹被人哄骗去过一次那里的花楼。”
步之瑶心说这是能告诉她的吗?实际上和几个丫鬟一样竖起了耳尖,二品官员的大八卦诶:“我听说步大人极为爱妻,纳妾也无,不像是会去那中地方的人。”
“你要叫叔叔,喊步大人也太生疏了……也说是被人哄骗的了。”步音眯着眼睛,像是猫儿一般晒着太阳,外头的喧闹声影响不到她,几乎温暖得要睡着了,“那人想着爹和一些臭男人一样,对外是爱妻的,实则心里都希望有个知心人儿,就把人骗去了。”
步老爷到那儿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天知道他以前从没来过这地儿。当即要走,被请他来的人左顾言他拖延时间,眼见着姑娘都要坐在自己身边了。
当时还没步音这个乖女的年轻版步老爷脸色一变,从窗户跳了出去,裹着一身的挂帘咕噜咕噜三楼滚到一楼。
回去后被鼻子灵的步夫人嗅到了脂粉气,洗了八桶水,皮都搓红了。
这事儿,是祖母还在时当笑话告诉步音的。
步老爷和步夫人拦不住,一个个跟小孩一样,故作正经,摆手说不过是往事,他们都不放在心上,说了就说了。
他们这样说,步音就这样信了。所以今日告诉了堂姐步之瑶。
步之瑶听完,只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叔叔婶婶穿小鞋了。
她也不好意思提醒步音叔叔婶婶那是要面子说的场面话,只哀怨了一秒,就被外头热热闹闹的各中花卉分去了目光。
朝花会除了这次,她在谢家时来过两次,每次的记忆都不太愉快。
何况那时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出行大半时间也是做马车,哪里能这么悠闲仔细地看着下面的花。
看着看着,步之瑶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有谢家的马车,还有陈家二小姐和她的几个同伴。
谢家马车就好似只是路过,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里了。陈家二小姐几人本来在护卫的包围下挑着花,忽然陈家二小姐身边一个戴金钗的少女抬起了头,逡巡一圈后落在了步之瑶这扇窗户这里。
她好似发现了什么,手指了过来,太远了脸色看不清,步之瑶只看见其他几人包括陈家二小姐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心里一惊,往后缩了缩。
被看见了吗?
旋即她又想起自己也没干什么,干嘛这么心虚?
这一排的窗户也不只她们这一个,也许是看左边右边呢?
旁边的人也这样想,以为陈家二小姐几人看见的是自己。
景王皱眉,用扇子挡脸。
下头最先发现的那个少女步之瑶不认得,他认得,那不就是他亲爱的待字闺中的未婚妻?
这场婚事是上面定的,景王和未婚妻两方最多就是见了一面,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性情品格什么都不清楚。
景王以为未婚妻是冲自己来的,等对方到了隔壁才发现猜错了。
步之瑶也猜错了。
唯独稍稍倚着窗栏的步音被人摇醒,听见包含怨念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哦,糟糕了。
碰见了难缠的人。
步音冷静地想。
她是先忽悠呢,还是忽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