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好香好香!”
许家青草的两个弟弟与王小虎仨男孩子嘴里啧啧啧地嚼着猪油渣子,口水都流下来都不擦,全心全意嚼着猪油渣子。
青草姐妹与王小茹仨姑娘家吃东西也文雅些,没有吧唧嘴,不过也跟个小仓鼠一般不断地嚼啊嚼,欢喜得眼儿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真好吃!
葛歌脸上笑意淡淡的,唯有一双凤眸笑得弯弯的,也夹了一块猪油渣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浓重的动物油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喷香之余格外解馋,连带着叫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在芋头炖排骨跟大块儿大块儿的五花肉比起来,那猪油渣子简直被秒成渣渣。
吃完了猪油渣子,孩子们也不去玩了,一个两个都搬着小板凳儿排成一排坐在灶间外边儿,眼巴巴地望着灶上那锅一直冒着勾人香气儿的芋头炖排骨,一口接一口地咽口水:“好香啊...”
王小茹与青草都是会些女工的,王赵氏见孩子闲着,就叫她们去拿自己裁好要用口袋的细棉布出来,坐在院里缝口袋。只有不会做针线活的葛歌闲着无事,坐着游神。
“小茹,你去拔两根蒜来。”王赵氏将装满了五花肉的瓦煲放在火烧得正旺的大灶边上用余火煨着,挥着汤勺指挥女儿去拔几根蒜苗回来。
王家的院子也同村里大多人家一般,只有前院没有后院,王家也只是在前院进门两边搞了几垄菜畦,种些平日家里常吃的蔬菜,而过冬要囤的蔬菜,则是种往村外的地里,大片大片地种,倒也方便。
还不等王小茹反应过来呢,坐着无聊的葛歌便起身三步两步就到菜畦那儿去,片刻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小把还带着泥土的鲜嫩蒜苗,站在灶间外择:“婶儿,都择了吗?”
“嗯,都择了。”王赵氏瞧了瞧分量,觉得没问题,又说了句:“歌儿你坐着歇会儿,叫小茹她们做就成了。”
“没事儿,小茹她不也是在帮我干活嘛!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多活动活动也比干坐着屁股痛强。”葛歌笑得眉眼弯弯的,整个人身上的锐利之气全都收敛起来,活脱脱一个农家小娇娘一般帮着大人干活,还不忘帮正在缝口袋的王小茹与青草解释。
葛歌做饭算不得好吃,不过打下手的活计做得还是不错。大拇指指甲微微用力,便塞进了蒜头与根的中间,“啪”地轻轻一声,带泥的一团根就掉了下去。摘干净蒜头,又将蒜叶子尾枯黄的那截摘掉,不过一会儿,一把蒜苗便都摘净,顺道还洗好才递给王赵氏。
咬断线头的王小茹故作悲凉地叹了一声:“青草啊,你瞧我娘那偏心的样儿,不知道的指定以为哥儿才是亲生的,我是路边捡回来的呀!”
“你这孩子!”王赵氏笑瞪了女儿一眼,转而跟许李氏诉苦加吐槽:“你说就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女子,将来哪家人敢娶!”
许李氏也是笑呵呵地,道:“嫁我们家呀!我们家不怕!”许李氏说的自然是她家大儿,今春征兵上了前线的许林。
“成啊!你们家许林要不嫌弃,我这彩礼都不要了,直接给你送上门去!”王赵氏也话赶话地接了上去,不过大家伙都笑呵呵的,也没真拿这事儿当真。
肉香味儿在王家这巷子里飘了一下午,不知勾起了多少人肚里馋虫咕咕叫唤,不过也没有如氏那般舔着脸上门想蹭吃蹭喝的人,日头西斜,炖了半个多时辰的五花肉已炖得绵软,大颗的蒜头炖到皮都脱了,出锅前,王赵氏再撒上一把切成一寸长的蒜苗,肉香混合着蒜香,勾得几个孩子口水都滴了下来。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葛歌拍了拍王小虎的脑袋,叫他带着许家俩小的:许青青、许树去洗手,自己则与王小茹、青草一起帮着盛好粗粮饭。
许李氏端着最后一盆猪油炒大白菜上桌:“菜都齐了,开饭吧!”
一大盆子芋头炖排骨、一瓦煲的蒜头焖五花肉,一口气吸进去,全都是浓郁喷香的猪肉味,加上满满当当的肉带来的视觉冲击,叫孩子们都忍不住“哇”出了声。不过也都算懂事,大人动筷前也都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人齐了,就开饭?”王赵氏看向葛歌,葛歌也点点头:“开饭吧。”
农家人好几个月吃不上一顿肉的情况也是有的,加上今日这肉做得又香,量又大,大人孩子那都是敞开了吃,真真是风卷残云,不过一刻钟,加起来七八斤的肉就全部没了,就连那炖肉的汤汁儿都被许二倒了拌饭一起吃得干干净净。
“太好吃了!”孩子们个个吃得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那欢喜是忍都忍不住的,吃完这顿已经开始想下一顿了:“要是日日都能吃到那么些肉,该多好呀!”
也有一段时日没吃过肉的葛歌也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嗝儿,浅笑着应道:“会有的。”
吃过这顿比过年还好的饭后,三家人才各自回去。路过李家时,葛歌听见李家院子里头传来几声吵架,便停下脚步听了片刻,却也听不清吵的什么,便不再多事,慢悠悠地往自家走着,也顺道消消食儿。
毕竟李家的事儿,可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插手呀!
李家西厢房里,被李有林用竹鞭抽得浑身血痕的李德财趴在炕上,双手握拳恶狠狠地捶在硬邦邦黑乎乎的枕头上,低声痛吟:“啊!”
“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死性!你就卖个乖儿认个错,你大伯还能把你打成这样不成?”李王氏一边给儿子擦药,一边抹眼泪儿:“人打你还不晓得躲,傻愣愣的叫人打,你大伯也是个狠心的,还下那么重的手!”
言语中尽是对大儿子的心疼,可明明是李德财有错在先,偷了婆母藏在炕洞里的二钱银子,李王氏却只怪李有林下手太重,伤了李德财。
“娘你别哭了!老子才不怕他!大不了..嗷!”单方面被打成红斑马的李德财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放狠话,可惜狠不过三秒就被自己老娘一巴掌摁在受伤的肩膀上,痛得他脑瓜子嗡嗡地:“娘啊!我是你亲儿子不!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下黑手!”
这场面要叫华东村村里人瞧见,那都得笑出声来,平日里就知道在大家伙面前挑是非的王李氏、恃强凌弱的李德财这母子俩,在李家竟被欺负成这死样儿,那可不解气嘛!
不过李有林那是极其要面子的人,李德财偷了自家祖母养老银子这事儿搁谁身上那都要气个半死,更何况李有林本就是个铁公鸡?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李有林就是心里再有气也只得咽下去,还要叫家里人不许往外说。如今那葛家的死丫头因着先前带村里人挑水卖钱还得了不少人心,自己本就吃亏,若叫村里人晓得自家出了个偷银子的贼,那他可真就一辈子当不上里正了啊!
第二日晨起用完早饭后,闲来无事的葛歌也跟着王、许两家去看地。
“这地倒是平整,就是杂草多了些。”许二扛着锄头走在葛歌身后,细细打量自家新买下的这片荒地,心道这一两银子花得也不算亏。
走在最前头的葛歌走到一棵约摸两人环抱粗细的老槐树脚下才停,手指向左边道:“这一片儿就是许二叔您家的,小溪对面是赵婶儿家的。”老槐树紧挨着一条约摸有两米宽的小溪,溪边水草浸润,小溪里头还有不少小鱼虾快活地游来游去,可谓是水草丰茂。
许二将锄头杵在地上,顺着葛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选了个靠着溪边不远的地方挥了几下锄头刨土,而后惊喜道:“这土不错!”
葛歌选给两家的这片土质都很不错,土质松软肥沃,一锄头下去,翻起来的土并不见多少石子,倒是草根里边儿还有几条肥硕的蚯蚓拱来拱去。这样的土质只要把地平整出来,都不用养几年,明年开春多放点粪肥就能养出不错的地了!
王赵氏一瞧许家这边的土实在不错,自己也想看看自家的,连忙顺着老槐树底下搭的简易木板桥过了小溪,到自家地头去刨了几下,也十分欢喜:“果真不错,趁着这段时日还不到农忙,把地整出来,等明年开春就能播种了呀!”
“我就说哥儿选的地儿不会错,娘这回信了吧?”王小茹见娘亲这般欢喜,也与有荣焉地挺了挺小胸脯,骄傲地很。
王赵氏被女儿说破心中的担忧,也不生气,倒是难得的笑吟吟应道:“是是是,娘知道歌儿有本事,可你咋没学到歌儿的一两成呢?这样娘也能跟着沾光享福了呀!”
“娘!”被娘亲当着众人面前嫌弃的王小茹也不依了,叫一声娘都要转三个音的,撒起娇来叫王赵氏这个当娘的都受不了:“说不过就耍赖,我不招你!”
母女俩的对话逗得在场的许家众人都哈哈大笑,葛歌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等众人都笑闹过了,葛歌才又带着众人在这新买的地上转一转,顺便解说一番:“这沿着水源的,咱们就尽量都开垦成良田,那头靠近官道的,到时候就修一条与官道一般大的路进来,两边就建房子,再有到时候村里人想搬过来的,就沿着路两边盖房子。”
“歌儿,你这是打算叫咱们一村人都搬出来不成?”许二听着葛歌话里的意思,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那大家伙在村里头都住了一辈子,好好儿地叫大家伙都搬出来,那怕是不成吧?”
一听许二这般问,在场所有人都看向葛歌,有期待的,也有疑惑跟纠结的,众人神色各异。
“我先头不是说了,最好分村而过?”葛歌一副疑惑的模样看向许二等人,见众人被吓得心脏病发作一般,才忙正色道:“逗大家伙一乐,不过我这好歹也是做里正的,总得考虑得长远些不是?我先预留出空地儿来,这要有人愿意来的,那就来。”
葛歌深知自己能把许、王两家说动,这都是凭着三家多年的交情,以及自己那已得到证实的能带着两家一起致富的能力。可村里大多数人家,虽说有跟着挣了几钱银子,可那都是小数,还不到叫人跟着自己搬家挪地儿的时候呢。
“这样啊!”众人想想,也都认可了葛歌这番说辞,毕竟人家是里正,考量得长远些也是有的。
走了三刻钟,才带着两家人走完自家的地头,日头还不算高,王、许两家想着这农具也带了,人也来了,就干脆如今就开始平整田地。
大人们忙着平整土地,小孩儿们贪凉,便到溪里玩水,抓抓鱼,捞捞蚬子螺蛳,童声笑语阵阵,伴着还不算闷热的风四散了去。
葛歌今日只随身带了把镰刀,也蹲着在自己的地头那儿一刀一把地割杂草,她预备着割出一条防火带来,趁着如今天儿炎热的,一把火直接烧了完事儿。至于草头树根啥的,就等烧完野草再一点点清便是。